张周算是听明白了。
王越是说,老夫在经历很多事后,发现光靠人力是没法解决一些问题的,反正就是赌一把。
越老越迷信,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哈哈。王侍郎居然让我推算,鞑靼人几时再南侵?”张周笑道。
“是。”王越道,“老朽不求您能在战略上相助,只要能算到他们几时南侵,老朽便去跟陛下请命,提前做出防备,定能取得战功!”
王越对于自己军事指挥能力是很自信的。
他觉得,只要有机会跟鞑靼人的主力交战,那他的军功十拿九稳,到时候他的威宁伯爵位基本就回来了。
关键是不知道鞑靼几时来。
张周笑问:“那王侍郎为何不跟陛下申请,主动出击呢?”
王越被张周给顶回来,无奈道:“这恐怕办不到。大明北防一向都是以守势,贸然出兵,若无战果的话,只怕会……张先生应该清楚,朝中文臣武将也不会同意。”
意思就是,不能出击,只能等鞑靼人来。
但鞑靼人那么精明狡猾,肯定是哪薄弱打哪,谁知道他们下一步何时来又攻何处?
张周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回头帮你算算。但我最近要备考会试,时间有点紧……”
王越本来就有心脏病,听了这话,他激动到差点直接梗过去。
本来以为只能靠托关系走门路,方有一点点机会拿回爵位,现在看起来……还有机会在战场上跟鞑靼人正面交锋,以真本事取得爵位……
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
二人闲谈一会。
王越很识相,不再多提,生怕惹恼了张周。
二人一起出正堂门时,他还在感谢张周救命之恩。
“张仑,过来。”张周笑着对张仑道。
张仑给王越行礼。
王越道:“他是?”
张周引介:“英国公府的长孙,最近英国公让他跟着我,但我这边也没什么可学的,也不知英国公是怎么想的。”
王越一听,这还了得?连张懋那抠门的老头,都舍得把孙子送过来,看来人家下手比自己早啊。
张仑急忙道:“张先生对家父有救命之恩。”
王越笑道:“贤侄,张先生对老朽也有救命之恩,你跟张先生好好学。”
“是。”张仑对王越还是很恭敬的。
别看张懋很牛逼,但也只是世袭的爵位,而王越是凭本事吃饭的。
不然为什么西北一有军事动荡,皇帝会想到把王越给用起来?因为“王威宁”这个名字,就足够让鞑靼人胆寒。
但皇帝和大臣可没说是要帮王越搞个大军功封爵,朝廷巴不得鞑靼人见了王越的大军就撒腿跑路。
王越很清楚,想要得爵,不能指望文臣,他们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想得爵就要巴结皇帝身边的近臣。
既是他的习惯,也是他审时度势。
只是他先前押错宝,鬼知道李广正在如日中天的时候,会被一个毓秀亭和一把火给整自杀了?
现在王越则好像终于看到了曙光。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
“走了?”
等张周在偏厅见到蒋老头时,蒋老头还不由往外看看。
张周点头:“走了。”
蒋德钟紧张兮兮问道:“他来干嘛的?”
“送礼的。”张周道,“他在西北的时候,我让陛下给他赐了药,别多想,是胸痹,在他回京半路上救了他一条命。”
蒋德钟大为惊讶道:“你如何办到的?”
张周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一尝就是韩卿的手艺,心说给你这老家伙吃了太可惜,我先往肚子里垫点。
“算出来的。岳父啊,别没事就往我这里跑,你说的跟都督府做生意,我不支持,如果你要做,回头出了事别找我就行!”
“嘿,你小子,连兵部侍郎你都认识,居然跟老夫扯这个?”
……
……
王越出了门,赶紧让人把东西给张周抬进去。
随后又乘坐马车回了自己在京城临时住所,就是他的兵部左侍郎官所。
他在京城并无私宅。
随后他让人将长子王春叫来。
王春是锦衣卫千户,寄禄的,还是这次皇帝起用他时归还回来的。
“去,派人将府上能凑的钱财,都凑出来!”
王越打定了主意。
要给张周送礼,且是不惜倾家荡产的那种。
就算不为张周得宠,也要为张周可能算出来鞑靼人的动向。
王春毕竟年岁也近五十,跟蒋德钟年岁相当,他很反对父亲这种跟内官交结的习惯,他道:“您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先有汪直,后有李广,再这么送礼,家里什么都不剩,只怕还要落罪。儿最近在京里,听说言官又要对您行参劾!”
王越道:“你到底有无见地?”
王春显得很固执道:“儿始终认为,父亲不该如此。”
王越板着脸道:“如今这局势,为父不这么做,你以为还有旁的选择?”
因为父亲的生气,王春立在那不说话。
“交结内臣,惹人非议,但那些文臣有一个看为父顺眼吗?他们眼中的圣人又如何?做个首辅?尚书?那点志向,能与莪王家媲美?你曾见过我王家的风光,为父以为,你会比他人看得更长远!”
王春道:“可是父亲,家里的确是没什么家当,您在军中又没允许纳贿,这从哪来家当去给送礼呢?”
王越道:“那是为了整肃军纪!”
王越在军中还真不是个贪官,历史上对他的风评极好,既能做到唯才是用收拢军心上下一心,又能做到接济贫苦乐善好施……
如果他在军中是贪财忘义之辈,是很难巩固军心,不可能成为明朝一代名将。
唯独结交内官这一条,为人所诟病。
“回乡去,将老宅变卖,看王家还有何余财,一并带来。老夫命不久矣,若老夫一去,指望你们……只怕王家再无希望。胜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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