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二年的四月十二日,信介回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高屋城,这次是以敌人的身份。
在和煦的春风中,双方隔着一道水渠对峙着。
这条横亘在城北的水渠,向东连接到石川,是为了田地的灌溉而修建的。
但当有敌人从北面而来时,则能起到阻止敌人直面高屋城的作用。即便是现在这个枯水期。
不过毕竟只是灌溉用水渠,宽度不足。手持五米长三间枪的足轻,能轻易攻击到对面。
此刻信介所率领的游佐家备队,就在前阵与人对峙。
双方隔着水渠互相刺击,不断有人因为受伤而跌倒。时不时还有滚落水渠之人。
头顶之上,如暴雨般落下的石块和箭矢,敲在信介的头盔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幸亏信介在作战争准备时,购入了大量的阵笠。否则,那些没什么防护的足轻,恐怕会和对面一样,被砸得头破血流了。
信介手持铁炮,在战阵之中观察着局势。
说起来,这把铁炮还是在高屋城时,从土桥远广之手购入的。半年后的今天若能再见,恐怕会拼个你死我活。
恍惚之间,右侧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砰砰之声。松永父子的备队陷入了一片混乱。
看来三好康长把铁炮部队派向了左翼,大约是因为看到了松永的旗帜。
松永久秀在三好长庆在世时,十分受到器重。长庆甚至把女儿嫁给了这个比他还年长的家臣。
然而在长庆去世后,久秀差一点完成了对三好家的下克上。
三好长庆的遗孀被久秀纳为侧室。继任家督的三好义继,其乳母是松永久通的母亲。
要不是同为权臣的三好三人众与久秀不睦,甚至开始兵戎相见。恐怕松永久秀会接任三好长庆的近畿霸主地位。
在天下人眼里的松永久秀,完全就是篡夺主家的恶徒。
不过三好家的左翼似乎准备不足。没能及时的跨过水渠,攻击混乱的松永备队。反而让他很快的安抚好了军队。
织田军的左翼则完全没有交战的样子。中川清秀和筒井顺庆的备队,似乎还在列阵。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隐约的看到在水渠的边缘,竖起的一面又一面橹盾。
摆好的阵势看起来固若金汤,双方都不主动进攻,恐怕又会是一个僵持局面。
就在信介权衡着是否不计伤亡的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时。刚刚还安静无比的左翼,传来了响彻天际的呐喊声。
筒井和中川的备队,已跨过水渠,攻入了三好家的右翼。
信介面前的三好家备队对于右翼的失守似乎大为动摇,阵容出现了明显的慌乱。在不计伤亡的情况之下,此刻正是跨过水渠,击破当面之敌的良机。
信介沉吟片刻,准备下令突击。
总指挥细川藤孝的备队从信介的左侧绕了上来。
最前面冲锋的只有十几人,人人抗着一捆长枪,跑到水渠边扔下。
五米长的长枪,横搭在水渠之上。
紧跟其后的几十人,每三四个人为一组,抬着沉重的橹盾。
来到水渠边,把橹盾当做木板铺在搭好的长枪之上。一座座浮桥瞬间搭建完成。
身着盔甲的细川藤孝,亲帅马迴第一个跨过浮桥。
随后斜插着扎进,与信介对峙着的三好家中军。
信介连忙让人吹响法螺,带着军队呼啸着翻过水渠,向显出溃败之势的三好军冲去。
……
这场战斗由三好的惨败收场。
被讨取的有名武士据说有六十多人。
收到战报的信长,决定不日南下,亲自进行首级检。
在此之前的辩识工作,则交给了在高屋城时与大多数人当过同僚的信介。
割下的首级被一个一个的清洗干净,头发梳拢好之后。再拿到信介面前,让他辨认。
一张张狰狞的面容,即便晴日高悬,信介依然有些恐惧。然而天色逐渐暗淡,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麻木感。
“下一个。”
黄昏时分,障幕被风吹的咧咧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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