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到了，”渡边推开房间的门，把房卡插到墙上的插槽里，室内的灯顿时全部通上了电，“还挺干净的。”

“确实挺干净的……想不到里面是这个样子。”路明非说。

他在渡边拿出房卡的时候才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和渡边不会要睡同一张床吧？虽然这怎么说好像都是自己占便宜，但他和渡边之间还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吧？

难道是出外勤的必经之路么？

路明非心底还在担心这种问题。

但是，在灯火亮起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这间客房有两张独立的床，不仅如此，两张床各自被放在两个小房间，只有盥洗室和浴室是共用的。

这算是……双人间？

应该是专门提供给那些共同旅行，但是却想要在休息的时间里保留自己私人空间的客人吧？

路明非觉得挺不错，至少免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不，是躲过了一场危机啊！

“嗯，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渡边还不忘提醒他。

“正式开始工作？”路明非重复了一遍，“就是说今天只是预备而已？”

“差不多，真要类比的话，今天算是上岗前的简单培训，虽然这点知识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但是也比一无所知要好。至于剩下的东西嘛，眼见为实……”渡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等他回答就进了其中一个房间，然后锁上了房门。

等等，锁上了？

她的戒备心这么强吗！

亏自己还觉得我们的关系就算没有那么亲密，也能算是比较熟悉了呢！

路明非挠了挠头，来到了外边的庭院。

天知道为什么雪月花号房间会带一个独立的和式庭院，甚至还有一个小池子，里头养着十几贯长着漂亮花纹的金鱼，它们机敏地浮上水面，似乎是在等待路明非投来的饵食。

路明非心头一动，看了看四周，饵食就放在临门的柜子上，还写着“免费取用”的字样——当然，是用日文写的，不过他还是认得几个简单词汇的——他拿过来一看，在白色小塑料袋里装着的是一粒一粒仿佛小米的饵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味道，亦或是认出了他手中的东西，鱼群更加骚动了。

它们拿出了鲤鱼跃龙门的气势，搅得水面翻出了细细的白浪。

路明非捻出一撮饵料，轻轻抛到空中，在还没有完全落到水中的时候，就有两三条金鱼迫不及待地跃出水面，张开大嘴，吞掉了一部分。剩下的金鱼也蠢蠢欲动，在饵料入水的一瞬间蜂拥而上，好不热闹。

不过，他反而是注意到了角落的一条小金鱼，它一直都很安静，虽然偶尔也跟着其他金鱼动一下，但完全没有其他金鱼那么积极，与其说是它想要争夺食物，倒不如说它只是跟着其他金鱼做着相同的事情而已。

路明非蹲了下来，特意从饵料中挑了一粒比较大的，扔到了小金鱼的头顶。在饲料落到水中的瞬间，其他的金鱼一拥而上，将小金鱼淹没在了跃起的红与白之中。

它到底有没有吃到饲料呢？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池子，想要从一堆长相差不多的金鱼之中再次找到那条有些奇怪的小金鱼，但是，直到金鱼全部散去，他也没有再次看到那条小金鱼。

他咦了一声，觉得奇怪。庭院中的池子一点也不大，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和氏庭院，主打的就是一个小巧玲珑——似乎对此还有种称呼是“箱庭”，但这也只是路明非自己的联想而已——总之，池子走个两步就能到头，一眼也能望尽，他却找不到那条小金鱼了。

它不可能会消失，那么，小金鱼到底躲到了什么地方呢？

路明非站起身来，绕着池子走到了对面，才在自己刚才所在位置的脚下看到了那条小金鱼。

其余的金鱼都三三两两地报团，再不济也是两条两条的互相追着尾巴嬉戏，只有它自始至终都没和其他人靠得太近。

它是被鱼群排挤了么？

路明非继续观察了一会，那条金鱼就缩在一块稍微大点的石头后面，一动也不动。

是在保存体力？

还是在睡觉？

路明非看不出来，不过，他现在还不想睡觉，索性就找了根木凳子坐在池子旁边观察小金鱼。

看得久了，他也找到了小金鱼的特点。它身上的花纹和别的金鱼略有区别，别的金鱼都是斑点状的，只有它身上的花纹是完整的线条，看上去身价不菲，凛然而又高贵。

就算是路明非这种对金鱼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来它和其他的金鱼不是一个品种的，不仅仅是由于花纹，还因为它的个头和其他的金鱼比起来实在是差得有点远，而这种差距已经无法用个体差异或者营养不良来解释了。

他没法理解为什么这条小金鱼会被随意地和其他品种的金鱼一起放在池子之中，是因为疏忽吗？很可能是的，如果不是对金鱼特别了解，或者很细心的话，确实没办法分辨出小金鱼和其他品种的金鱼之间的区别。不过，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没人在乎小金鱼是不是和其他种类的金鱼混在了一起。

毕竟，只是一条金鱼而已嘛。

路明非却对它产生了一点兴趣，不如说，它的行为和其他金鱼也大不一样。刚才它为什么会对饲料不屑一顾呢？它不也需要进食吗？

他就蹲在池子的旁边，认真地用眼睛记录小金鱼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这项工作非常简单。

小金鱼的动作少得可怜，别的金鱼都是很活跃的，尽管活动的空间只有如此局促，它们还是乐在其中，偶尔碰一碰池子里的沙土，或者和同伴打闹，或者浮上水面触碰一点新鲜的氧气，总之，它们一刻不停，就像是不知疲倦的霉菌，肆意地展现出自己旺盛无比的生命力。这种原始的生命力宛如奔马，在池子的每一寸留下了哒哒的马蹄声。

然而，小金鱼却静悄悄的，始终缩在最角落的石子背后，仿佛那里就是令他感到安全的秘密基地。

它的头始终抬起，望向水池上方。

路明非不知道它具体望向什么地方，他顺着小金鱼的视线看过去，它似乎是在看着房间里光源的所在？

除此以外，它唯一在做的事就是不断地吐出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