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听了大奇,道:“你和这小妮子已经成亲了?”
施暮脸上一红,摇了摇头道:“还……还没有。”
张飞长吁一口气道:“那便无是,既没成亲,采儿嫁给你便是你的正妻,倘若你还要娶这小妮子,那她便是旁妻,总之我星月派的门人绝不能做小。”
施暮摇头道:“前辈,施暮此生便只有姝儿一个妻子,倘若要我娶了采儿才肯相救我和姝儿,那我情愿与姝儿一同死了。”
张飞怒道:“什么!采儿如何便及不上这小妮子?来来来,小妮子,你同采儿过上几招,我就不信你武功便有采儿高强。”
范姝微微一笑,道:“老伯伯,我不会武功的,当时你在酒店里说的话我现下可都明白啦,当初我只道你说的话很是在理,可如今听了暮郎的话,我才真的明白啦。”
张飞道:“明白什么了?”
范姝笑着凝望施暮,道:“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这是说万法皆生,皆是缘分,暮郎与我彼此相知,那便是缘分,这缘分是上天注定的,是分不开的。”
张飞摇了摇头,摆手道:“荒谬!荒谬!”
星采听得张飞提议,又喜又羞,虽是跑开,却又不舍得跑的太远,于施暮、范姝一字一句尽皆听在耳中,心中不免黯然,见张飞仍是依依不挠。
便回转身子,道:“七师叔,采儿不想嫁人,您莫要说啦,采儿有施公子做兄长,心中很是欢喜。”话虽如此,说到后来尽有哽咽之声。
众人听得明白,尽皆默然,过得半晌,却听任平生道:“暮儿,此事非同小可,你不为自己考虑却也要替范姑娘考虑,我此刻便去武夷山料理你师伯后事,这事如何处置你可要想明白了。”
说着转身欲走。
施暮刚欲拜别,却听星怡急道:“任仙师!”
任平生闻言转身道:“姑娘还有何事?”
星怡微微一笑,道:“多谢你出手相助,还盼你能来昆仑山。”
任平生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多谢姑娘美意,任某记下了。”忽而转身对施暮道:“暮儿,万事小心。”
施暮点了点头,目送任平生远去。
众人一路西行,一路上沉默无声,各怀心事,范姝心中喜悦,神采飞扬,施暮难以决断,心中犯难,星怡暗自叹气,脸色微红。
至于星采,垂首无语,神色凄苦,唯星冰和张飞最无心事,走在前头,一路哼着小曲,甚是快活,这此中的种种原委,自也不必说了。
炎炎夏日,高温被茂密的松林阻隔在外,林中却依然是凉爽宜人,松脂的香味使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的林子更显安逸。
几只松鼠跳跃着来到小溪边饮水。忽的一颗小石子飞来,惊得松鼠们快速跃回最近的松树上。
“唉,没打到。”
一个约十一二岁的白衣小童立在不远处的溪边,一手提着一只水袋,一手掂量着几颗小鹅卵石,垂头丧气地嘟哝着。
林中一处横卧着一块褐青色大石,石头被山风和雨水冲刷打磨得沧桑嶙峋,一半卧在泥里。石上坐着一位青衣张飞,右手扶着曲起的右膝,左手支在身侧,静得就如同卧石一样。
看到小童石子落空后沮丧的表情,本来疲惫的眼中透出些许笑意。
“先生,喝水吧!”刚才还没精打采的小童,这会儿的笑容却像清晨的阳光,轻快的脚步落在满地厚厚的松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看着如小松鼠般向自己跳来的小童,张飞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笑。修长白皙的手指接过已经磨得发亮的乌黑水袋,眯起眼昂首喝着甘甜的山泉。
小童看得出了神。先生那张蜡黄蜡黄的脸,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双又白又细手呢,比女人的还好看?
风吹过松林,荡起层层青浪。
张飞放下水袋,抬头看了看松林上空盘旋着的白隼,对小童说:“元儿,去看看胭脂吧,带它回来,我们要上路了。”
低沉而润冽的声音如清泉流过深谷。
“这林子里都没有长草,胭脂要走好远才寻得到草吃呢。”小童用手划了一个大圈,“让它多吃会儿呗。”
张飞没有说话,略侧过头望着小童,眼中的笑意已经隐去。
“呃,元儿这就去找。”小童赶快答道,转身就逃也似的向林外去了。
都跟了先生好几年了,从没见他发过火。可不知道为什么,一但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就有种脊背冒凉风的感觉。明明他也没有生气啊,自己倒底怕什么呢?
松林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张飞低头将水袋的盖子拧紧,轻轻地说了句:“出来吧。”
衣袂破空的声一黑一紫两道人影落于大石前,直接单膝着地。
“贪狼(巨门)见过执水果大人。”二人的声音一尖一哑,同时响起。
“我已辞去水果内职务,退归隐部,不是什么执水果大人了。”张飞懒散地整了整本来就很平整的衣摆,“有事说完就可以走了。”
那是件做工精细的青色长衫,但因为年长日久已经洗得发白。
贪狼和巨门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没敢先出声。不过见对面大石上的人显然是耐心不多了,最后还是贪狼硬着头皮开了口:
“水果主最近与朝廷中人经常有书信往来……属下担心……”
贪狼说着偷眼向上瞧了瞧,见张飞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属下担心这会将圣水果卷入皇权纷争之中。”
“水果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张飞闭了闭眼,又缓缓开口,“她要称霸武林或者做其他什么的,只要不损害圣水果利益,你们就要尽心辅佐,这是你们这些做堂主的职责。”
“可是……”贪狼还想说什么,却被巨门拽了一下衣角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