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尤老太知道玉燕金盘的下落,却是巧了,想必是两个姑娘于书信中偶然提起。
这事情,她应是在该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魏期行。
魏期行本想将此事作为考题,寻了衣钵回来扬州,却没想到他甄玠如此得心得意,一时也不在意那考题不考题的了。
尤老太没把这事直接告诉贾府知晓,则是很有些待价而沽的意思,凭尤大姐和贾珍的关系,这靠山已然算是倚靠住了,没有加码的必要。
“在下不敢保证,能将令媛二人带出那处所在。”
甄玠诚恳地望着尤老太,“倘若家师有这般面子,我定会求他老人家相助,但只请您……”
“懂得懂得。”
尤老太释然一笑,“那却是我与她两个,没这样的好命了……公子这般实言相告,老身已是感激,心里也踏实,若是满口应承下来,此时就连樱桃那姑娘也不放心了。”
“不瞒您老,亦不怕您老不信,无论是妻是妾,无论以后会否得幸,有更多女子委身,我待她们,皆如己身。”
甄玠和魏期行也说过这样的话。
这话,也是他对自己说的。
“老身活不到那个时候啦……”
尤老太笑眯眯地看着甄玠,“我这双眼睛,却能看到那个时候。”
而后,摊手掌向下摆了两摆,“去吧,和姑娘说说话儿,来这一趟,光陪着我老太太像什么事儿……过后我让尤崎登门拜谢,也不敢奢求常来常往的,只盼着能与你多学学。”
“还请您老宽心,令郎绝非于家无望之辈。”
甄玠起身施礼,如是答说。
尤老太霎时把一张老脸笑得如向日葵一般灿烂,连连挥手:“去吧去吧。”
甄玠点头,一时出离堂中便见早有丫鬟等在门外,又见尤大姐已经回来,抱拳施礼与她换了个矮身万福,各自前行。
尤大姐进得堂来,将诸般事说与尤老太听真,便被老太唤到近前抱在怀中:“可怜你年长了些,他又是魏老的人,不得已……”
“娘,嫁去贾府本就是我自己的主意……”
尤大姐只说了一句便声音哽咽,“只要你和尤崎往后好过,还能找回两个妹妹来,我……”
甄玠随着丫鬟,不多时便到了后院女眷住的秀楼前,自是听不到一双母女抱头痛哭。
小楼独立成一栋,与后园假山凉亭遥遥相衬,其间多少桃梨杏树,蒲草花丛,此刻虽然铺着厚雪,却能瞧出夏秋时节繁花鲜果满树,其下曲水流觞,又有薄衫纱裙的姑娘撩水逐蝶,相互嬉闹的妙景。
漫步近前,便见樱桃绕楼廊过来,直扯了他的手,极开心地将他往后面一处房间引去。
“这便是原来我住的房子。”
樱桃把甄玠放在门槛旁边站着,“好久没回来了……你看,这是我的床,从这儿,从窗户能看见扬州湖后边儿那座小山,小时候个子矮,全被树给遮住了……”
又绕到梳妆台前坐好,“我在这儿梳了头,看一会儿镜子,看一会儿花儿……有时候花儿被尤崎调皮摘了,就挨姐姐的骂,我就想……”
“想什么呢。”
甄玠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慢慢地,轻柔地理着她满头青丝。
“就想……”
樱桃的语调忽变得很轻,“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多好……”
“嗯。”
甄玠应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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