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茶馆里看书写字都不方便,我把旧衣裳拆了,挑了好布棉给哥哥做一双手套。”
看书写字……
甄玠又想起这几天初见雏形的几篇红楼书稿。
如果说写出来算是费事,费脑,那么想要出版刊行,就应该算是费命了。
其书受满清封禁的原因甚多,大概,淫词浪语还在其次,更不被封建王族认同的,应该是其中表达出的某些,不合时宜的观点与思想。
这些思想放在大一统的朝代尚且被禁,而今大埥四夷未平,刊行出来,只怕更是无甚幸理。
解决问题的办法,眼下就有一个。
便是学宫。
各家学宫写文章打嘴仗,排大戏编小曲儿骂人那是早有传统的,但凡哪家在朝堂上失势,未隔月梨园戏子嘴里就能多出几句唱词来,句句说的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字字却都意有所指。
但凡背后有学宫站台,只要骂得不是过于难堪,怀安帝也乐见其成。
反正你们不敢骂我。
也是厌烦皇宫内院里每天修修仙,宠宠妃,听听曲儿这样的生活,太过无聊。
修仙嘛,总有玩腻的时候。
嫔妃嘛,只会那几种功法。
再不让写几出好戏来看,非把人憋疯不行。
或许他也会爱看这红楼?
甄玠心说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哥,我困了。”
九儿放下手里物件,抻拦腰打了个哈欠,又伸手拽拽衣襟去解扣子,“我要先睡了。”
甄玠点点头,过来替她掖好被角,用胳膊夹了另一床被褥,也不管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赶在那双眼睛噙满泪水之前扭头吹熄油灯,快步走出房门。
月光如水,小树下摆着个孤单单的影子。
院儿里其他三间房久无人住,门窗早已腐朽不堪,甄玠本想寻着郝答让他把西屋修缮一番,一并租了,却几天也没见着他。
白天把门窗刷浆贴了纸,勉强算是不太漏风,又点了炉子,应该是不至于冷得睡不着。
甄玠推开忽悠悠乱晃的木门,看着表面斑驳甚至露出红砖的屋墙,把被褥往角落里一扔,心说这也算是忆苦思甜了。
胡乱感慨了一会儿,铺床,转坐在褥子上,抬眼就见窗纸上飘着个人影。
倏地消失不见。
甄玠狠狠心也没理她,只以为等会儿冻得熬不住,她自己就走了。
掀被子遮身合了眼,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鹿鼎学宫这条出路,只觉得不太把握,虽说眼下大埥这局面正应了时势造英雄之语,他一时也没有吞天噬地的野望。
没几天便是新年,只等来年天暖再思量这事。
一觉惺忪。
他忽然感觉身旁多了个热乎乎的小身子,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没太多反应,而后便又睡了过去。
大概是天明时分,怀里那个小身子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拧身把被子放妥帖,穿了衣裳,轻轻开了门缝,其间好像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醒没醒。
甄玠没起身,闭着眼睛,似醒似梦地想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眼皮里越来越亮。
门好像又开了,吹进来一阵冷风。
凭只觉,与风一同进来那人,不是九儿。
甄玠大脑瞬间清醒,立时意识到这站立身前的不速之客,来意非善,一时又想不起是否曾与人结下深怨,前来报复。
难道,是贼?
呵,朋友,这屋里随便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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