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月白,江上行舟。
京杭大运河的漕运功底,远的不提,便是九年前的那场“国难”,便能见个通透。
宣府到京师,不足四百里。
瓦剌也先亲率十余万精锐剑指京师,虽说路上因为沿途烧、杀、抢、夺,兜兜转转一个月的时间才见到了京师的城墙。
可就这么月余的功夫,竟是让大明凑足了全城几十万军民一年多的口粮,又从南京调遣兵器、甲胄上百万副,也是不容易的……
京师保卫战大明能得以周全,这条运河,功不可没。
瓦剌也先当时是如何心情,不得而知。
只是……
如今行驶在运河之上,站在船头皱眉的贾玺,心中却是有一万菊麻麦皮,不知当桨不当浆……
“景泰九年!景泰帝这么能熬的?”
贾玺的认知一次次崩塌……
在他的认知里,景泰的年号,最多不过七年……
贾敬那个老东西,怎么也得比自己的那位侄媳妇活的长久……
最恐怖的还是当朝太后,先帝的生母,孙太后本名竟然是叫孙若微的……
更狗血的还在后面,什么靖难遗孤,瓦剌大军围城,千古流芳贤太后披甲上阵,两军阵前慷慨陈词……
乱了乱了!
贾玺皱着眉头立在船头的甲板上,正思索着应对之策。
小郕王朱见济这个狗东西咋能活到这么大的,磕了什么蓝色小药丸?竟能延了十几年的寿命……
幽禁南宫的“叫门天子”到底能不能行了,不是说好了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嘛,夺门复辟咋就这么费劲呢……
贾敬这个老东西,死都不会挑时候,老子要是因为给你丁忧遭了这趟浑水,追到地下也得报了当年庭杖之仇……
运河两岸,沿途秀丽山川,却是没半分欣赏的意思。反正夜里乌漆嘛黑的,就是有心赏景,也是看不清。
“相公,咱们一路向北,天气也愈发凉了。水上夜里湿气重,还是回舱里烤烤火吧。”
薛宝钗一身素净,走到甲板舱头,呼唤丈夫。
贾玺回过头,看见媳妇,却是前几天便把金钗、发夹什么的累赘物什摘了干净,又换了一身浅葱泛白的素净服饰,细细看着,模样没了那些俗物拖累,倒比往日耐看的紧。
“你身子打小就不抗用,水上夜风这般大,怎么敢出船舱来的……”转过头又嘱咐宝钗身边的陪嫁丫头莺儿“还不扶着奶奶回船舱里?再去喊掌船的管事,这些天有肉便炖肉,没肉便煮了鱼汤。你自幼便跟着你家奶奶,她那咳喘的毛病你却不知道?这些天来总是青菜豆腐的,身子怎么遭得住……”
莺儿与宝钗同龄,年纪这时却也大了,也是十有八九。又早早便得过宝钗的属意,也把自己放在姨奶奶的位置。却是不如普通丫鬟那般,敬怕着贾玺的。
只是,贾玺这些年来,身边亲近的人,便当真只有宝钗一个。别家都怕丈夫在外偷吃,只有宝钗是把烂肉炖熟了,递到夫婿嘴边却也喂不下去的……
莺儿平日里少不得自怨自艾,可这事儿,却真怨不得自家小姐。
当真莫名其妙!
只好自己使些糟烂法子,多与姑爷说说话,多在姑爷面前露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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