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水月被他说得有些恼,轻轻推开他,双颊飞红,胜新妆三分。
扶渊笑了,脸也是热的。他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屋。
遥山端着食案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毕竟也是个大姑娘,她看红了脸,不敢上前打搅,便把食物留在前厅,悄悄离开了。
“公子怎么穿得这样单薄,”田水月回握了他的手,“徐将军也是,哪里懂得照顾人。”
“这你可就错怪老徐了,”扶渊终于放松下来,“人家对吴小姐,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田水月回头,正好看到扶渊那双含笑的眼,她一甩手,轻哼一声:“公子竟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扶渊看着她,忽然道:“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田水月低下头,不作答复。她捧上早已备下的温热饭菜:“公子先用饭罢。”
晚间无事,扶渊就一个人窝在书房里看周同尘写的奏表——户部的差事从来就不好干,尤其是如今情势,国库只出不进,账本上全是赤字,别说周同尘,就是在官场上熬了这么多年的尚书郎亦是处理得手忙脚乱。
由奢入俭难,太平盛世过久了,早忘了拮据时该怎么省银子。在这点上,这些所谓老辣的官员还不如久居深宫的成娘娘——她减半各宫开支,又遣散闲职宫人——只是周同尘也说了,减了开支不假,可一下子遣出宫这么多人,也不好安排。
他粗略地算了一下,照这个开支,帝都的钱粮可撑不到明年三月。
正想着,外面的遥山忽然扣了门:“公子,相府派人送了东西来。”
扶渊撂下笔:“什么东西?”
“是把扇子。”遥山道,“那边儿说也不是什么紧要东西,十五姑娘便代收了,叫我和您说一声儿。”
扶渊听了,却“唰”的一下变了脸色,他推门出来:“人走了?”
十五捧着漆盒,正站在门外:“才走,公子有事吗?我去给他追回来。”
“不必。”扶渊看了看天色,“扇子给我吧。”
“是。”十五把漆盒递给他,“真奇怪,这天上都飘了几天雪了,相爷还送扇子过来。”
“是我上回去映川殿看到的,舅舅说送我,结果我却忘了拿。”扶渊解释道。
跑这么一趟只带了把扇子,当然还有别的意思。
只是……他又不是兰台写史书的,实在不知道看了帝君这么多黑历史到底能在眼前派上什么用场。
而且这对他的影响也太大了。
月至中天,遥山辞盏都在偏殿歇下了,外面就只剩了守夜的小厮与护院。他推开门,让风雪吹进来,自己就站在风口看月亮。
天气好晴。
盛极必衰。峰回路转。月盈又亏。
他“啪”地合上门,换了夜行衣,画好阵法,轻车熟路地出了城。
木光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回来,却也没有和他多说,只收了帝都的布防图,对于这次突然仓促的攻城也是三缄其口。
倒不像是对他失了信任,而是……有什么东西,真的很难说出口。
他不便多问,左右这次出城,也不是为了探他们的情报的。
得先找到老三老四的下落。
他出了军帐,先假意走到回城里的地方,然后才隐去身形,循着记忆,找到了当时遇到钟离成寅的地方。
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空无一人的荒丘此时却成了“乱葬岗”——不至于扶渊说得这么可怜,但夜里看到这一幕着实骇人。
他改了策略,还是先找兰亭吧。他幼时见过兰亭几次,如今早就没了印象,但玲娘娘与钟离成寅常见,他若是见了兰亭,应当能认出来。
今夜风雪太大,天又太晴,绝不是潜行的好时机。
兰亭仍保持着在镇北军时的习惯,即便没有战事,夜里的巡守也丝毫不懈怠。
他摸到了主帐,感觉应该是兰亭的军帐——他狡兔三窟也不一定。总之,兰亭看重钟离成寅这个龙子外甥,应该不会让他离开自己太远。
主帐他不敢进,也犯不上进去,便从周围找了一个合眼缘的,绕过守卫,偷偷潜进去了。
是在主帐后面的小帐,他看着感觉最安全。
和外面不一样,里面守着的人都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绕到里面,看到榻上果然躺着一个纤弱的人影。
八成是钟离成寅。
他凑近了,想仔细地端详一下。
刚看清这张欠揍的脸,钟离成寅就“醒”了,他忽的睁眼,一个鲤鱼打挺,凌厉的拳脚就过来了。这还了得!如今敌我未明,扶渊自然不能示弱,扑上去把钟离成寅压在身下,又抬手去堵他的嘴。
却被钟离成寅找到了破绽,抬腿就踢他下三路,扶渊没想到他出手竟然这么狠辣,一时失手,疼的栽倒在榻上,强忍着没出声音。虽是如此,二人闹出的动静也不小,钟离成寅没想到真是扶渊,他连忙起来,那被子给扶渊盖上了。
“小殿下,怎么了?”
“没。没事,”钟离成寅装出一副睡迷糊的样子,“许是睡不安稳,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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