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屋的路上,种溪还不知道种师极和尹氏对他的安排,只是在想着锁厅试的事情。
当他一路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才踏进门第一脚,便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两日种溪忙着晒书、沾书,屋里一直没有好生收拾,尤其是侧屋的书房,更是尤为的杂乱,书架上,桌案上,甚至连窗台上都散放上了书。
种溪原是想着,等剩下的书都粘好了再一并收拾好,所以就没有动,可是当种溪再回来自己屋里的时候,屋里的东西竟然都被收拾妥当了。
原本散放着的书一本本挨着,被整齐地摆放在了靠墙的书架上,按照“经”“史”“子”“集”四部之法分地次列有序,有章有法,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也是各归其位,在宽敞干净的书案上放着,放置的距离远近恰到好处,正是以种溪的个子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不必说,种家上下,得了种溪的允许,能进的种溪的屋子,做事又这般细致入微的除了新来的林卿儿,再无旁人了。
种溪心知这些多半是林卿儿整理的,但种溪在屋子里看了看,却没有瞧见林卿儿的踪迹,就在种溪觉着奇怪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林卿儿的声音。
“衙内回来了。”林卿儿站在门口,怀中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对种溪道。
种溪看着林卿儿,看着她怀中沉甸甸的书,连忙上前自林卿儿的怀里接了过来,然后问道:“这些都是你收拾的?”
林卿儿回道:“是衙内出去的时候收拾的,不过衙内回的早,妾还没收拾好呢。”
林卿儿说完,用衣角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接着道:“衙内稍坐会儿,就只剩衙内手上的这些书了,很快就好。”
种溪看着眼前的一摞书,惊讶道:“这事情做的好生利落,这是我昨夜才给你的,竟然这么快都已经好了。”
林卿儿道:“这些书本也不算多,妾左右无事,便加快些进度给沾好了,免得耽误了衙内读书。”
种溪听了林卿儿的话,这才又仔细地看了看林卿儿,林卿儿本就生的白,所以脸色些微的苍白在林卿儿的脸上看的就并不明显,只不过透过眼睛细细看去,还能看得见林卿儿眼里的血丝,显然昨晚是熬了大夜的。
种溪道:“这些书我也不急着用,慢些也无妨的,倒是辛苦你了。”
林卿儿笑道:“衙内客气了,这些事情做起来容易地很,不费什么功夫的。”
林卿儿说着,手上的事情也不停,接着收拾起了书架上的书。
林卿儿在忙着收拾书,一边的种溪随手拿起了一本林卿儿刚刚拿来,还未及收拾的书看了看。
林卿儿的事情做的比种溪还要细致上许多,种溪粘的书,边边角角的还有些不平整的地方,但林卿儿粘过的书,书边竟平整地像刚裁切过的一般,很是好看。
种溪看了看手中的书,又看了看站在书架前收拾着的林卿儿,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笑意。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着实有趣的很,他与林卿儿本不想熟,但却因为刘家做下的一个局,林卿儿误打误撞地就进了种家,到了种溪的身边。
种溪原本对林卿儿的到来更多的还是觉着意外,他原也没想到林卿儿非但做事细致,会照料人,更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娘子,对于种溪而言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种溪看着林卿儿忙着收拾书架,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干站着了,于是指着手边还没收拾的一摞书,问道:“这些书要放在哪里,我同你一道收拾。”
林卿儿手头的事情恰巧做完了,回身看着种溪指着的一摞书,道:“这些书不急着归架,这些书都是被潮坏了书封的,那些书封已经坏地用不得了。”
林卿儿说着,又指了指书案上的石砚,对种溪道:“妾已经为衙内磨好了墨,待衙内重新写好了书封,粘好再收拾不迟。”
种溪闻言,翻过来看了看,果然书的封面都已经烂掉了,虽然还能看得清字,整张书封却都已经摇摇欲坠,稍稍用些力气便能扯下。
种溪拿着书,笑道:“一个书封而已,你写了便是,何必专等我来写。”
林卿儿之前同种溪提过,自己是识文断字的,也能给种溪抄抄书,要写个书封理当是不难的。
林卿儿道:“方才妾给衙内收拾书的时候瞧见了衙内写的书注,衙内的字写的极好,比起那些敢在酒楼里题字的先生写的还要好,妾身岂敢献丑。”
种溪一听这话,种溪就明白了林卿儿为何会如此了。
种溪两世为人,写了一手好字,也是从小练到大的,很有些功底,否则也不会被妈妈安排要回去开个书法培训班了。
听着林卿儿的话,她自己的字未必有多深厚的功底,但她常出入各大酒楼,也见过不少善书的文人墨客,眼力还是在的。
种溪带着些考较的意思,问道:“那你可能看得出我这笔字的师承?”
林卿儿想了片刻,摇头道:“衙内的行书有二王古风,但却又与他们的都不尽相同,笔墨苍润,舒展有度,妾见识浅薄从未见过。衙内的字,莫说是妾了,就是那些自诩名家的先生见了,也要赞个好。”
林卿儿的回答在种溪的意料之中,因为种溪的字是学的明朝文征明。
文征明乃有明一代书法之集大成者,孩提习字,浸淫八十载,融汇前朝历代大家书法,博采众长,而后开宗立派,自成一家。
文征明的字无双于世,最善小楷,其次才是行书,林卿儿看到的书注是种溪写的文征明的行书,只是行书便就是如此反应,如果看到那笔小楷,只怕更要称绝了。
现在距离文征明出世尚有四百余年,种溪的这笔字林卿儿自然没有见过。
种溪摆了摆手,笑道:“我这笔字不过胡乱写写,瞎琢磨罢了,此事你自己知道便好,不足为外人道也。”
种溪的话,叫林卿儿有些一头雾水的感觉了,林卿儿看的出来,种溪的行书确实写的极好,若是旁人有这笔字,为了名声早就大肆宣扬了,可偏偏种溪自己却捂着,还不让她同别人提起,难不成这位小衙内就这般不在意名声?
“衙内果真是与众不同,世人皆爱名,唯衙内畏之如虎,内秀到衙内这个份上实属罕见了。”林卿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种溪笑道:“只是未到时机,急什么,此事我自有打算。”
种溪说的话倒也不是在敷衍林卿儿,他是确实有自己的打算,他现在是有荒唐之名的纨绔子弟,就算写得一笔好字又如何,又有谁会真的因此而高看他一眼?
种溪要名,这笔也会成为他邀名的方式,但绝不是现在,绝不是这个场合,现在还太早,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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