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天色渐亮。
小院里,微风轻起,早间的风轻轻拂过被朝露打湿的竹叶,裹挟着竹叶和露水的香气,穿过敞开的门,钻进了屋里,送来了满室清香,唤人早起。
书案旁,种溪捧书端坐,诵读,琅琅书声透窗而出,惊动了屋檐上原本栖息着的鸟雀,扑腾而起,飞往了东华门的方向。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种溪所诵,《诗经·小雅》篇的《鹿鸣》篇,种溪两世为人,前世作为重点院校汉语言专业的毕业生,对于这一篇《鹿鸣》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可都是全文通读默背过的。
种溪原本以为自己有些日子没有摸书了,兴许背不得了,但没想到今日拿过书来,竟也还能记得七七八八,背出个大概来。
“衙内起地好早,这么早就在读书了。”种溪正看着书,门外响起了林卿儿的声音,紧接着林卿儿提溜着个小壶,走了进来。
种溪看着林卿儿进门,把手中的书搁下,问道:“可是我的声音太大,扰了你清梦了?”
林卿儿笑道:“衙内没有早睡的习惯,妾也没有迟起的习惯,妾起了已经有些时候了,听着衙内屋里有动静,估摸着衙内是在读书,故来看看。”
林卿儿说着,把手中的小壶搁在了书案上,道:“这是妾早起为衙内新煎的乌梅汤,开胃生津的,春日早晨喝着最好了,衙内可要试试。”
种溪看向了书案上的小壶,慢慢地揭开壶盖,都不用把鼻子凑上去,便能闻道乌梅的香味,还有淡淡的麝香,顿觉着脑袋都清醒了几分。
种溪道:“这味道好生特别,快来一杯试试。”
林卿儿闻言,忙提过小壶,拿过一边的茶碗就给种溪倒了上一碗,接着,把茶碗缓缓地推到了种溪的手边。
种溪接过茶碗,先是深深地嗅了嗅,满鼻的香气,端起茶碗慢慢地啜了一口。
这茶汤倒是独特,入口先是淡淡的乌梅酸味,紧接着,当茶汤穿喉而过的时候,便是一股如薄荷般的清凉。一口下肚,仿佛打开了种溪全身的孔窍,通体舒泰。
“衙内,这味道如何?”林卿儿注视着种溪,有些期待地问道。
“这味道极好,与这碗乌梅汤相比,我每日早起后喝的茶汤就成了泔水了。”种溪的话虽糙了些,但却也是满满的赞许。
种溪的话入耳,林卿儿的脸上一下子荡漾开了笑意,把喜悦都写在了脸上。
“衙内,妾不止会煮春日的乌梅汤,还有薄荷汤、桂花汤、木瓜汤各色时节适宜的都会,而且还会煎茶、点茶,日后妾每日就在衙内读书时给衙内奉茶,伺候衙内读书可好?”林卿儿手捧着小壶,对种溪道。
种家的家境自然是不错,但毕竟是将门,在饮食起居这一块从来都不甚细致,种溪晨起后一般也就是饮杯茶就对付了,哪有这么讲究的乌梅汤喝。
种溪虽然凡事自食其力惯了,但是面对这样体贴的女子,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妙哉”。
种溪笑道:“我要为日后入仕备考读书,这读书可是件苦差事,这一坐就是一日、大半日的,你若不嫌累,便随你吧。”
林卿儿道:“妾身出身卑贱,这么些年了,从来都是伺候人的,比起人前笑脸,伺候衙内读书已经是美差了。”
林卿儿以往混迹于青楼妓馆,不止要奉茶、弹唱,更是要看人脸色,笑脸逢迎的,而现在林卿儿在种溪身边,种溪又没有什么架子,只要伺候种溪读书便好,比起之前确实要舒坦多了。
但种溪听了林卿儿的话,却眉头一皱,道:“你在我这边做事无妨,只是我不喜欢‘卑贱’这两个字,日后你就莫要再提了。”
种溪的性情不算古怪,但与常人却也有些不同,林卿儿的卖身契在种溪的手上,就是种溪的私奴,林卿儿这么说本无不妥之处,但种溪却显然并不喜欢这套说辞。
自从昨天进门开始,种溪的言行就一直出乎林卿儿的意料,现在种溪会这么说,林卿儿也不会觉得太过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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