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簿,有时候不能意气用事啊,”胥文相饶有深意地看着周侯灿,直到周侯灿有些头皮发麻时方才把头转向陈广泰,“伯清啊,你先到典史厅去理事吧,这几日县里公文积压的有些多,我们下午再议这县丞的事情。”
陈广泰看了看胥文相,又看了看周侯灿,便转身离开了。临出门时,他还提醒胥文相道:“那巳时和午时……”
“巳时你出去坐厅吧,你也是首领官,轻重缓急也拎得清楚,一定要拘摄未完事件,省得有些吏员一拖再拖。”
“下官明白了。”陈广泰听完胥文相的安排后,便转身退出了二堂。
看见胥文相的这个阵势,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他是有话要说。于是周侯灿便开口问道:“胥县尊可是有什么要指点下官的?”
“周主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邸报上说你的字是学谦吧?”见周侯灿点头,胥文相便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以字相称吧,我的字是……”
“士衡,”周侯灿这时记起刘瓒的讲述,“您还号石泉。”
“哦?”胥文相很是诧异,“这你都知道?”
周侯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桐乡县丞刘瓒告诉下官的。”
“刘瓒啊,”胥文相稍稍把头抬了一点,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不说他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字号了,那我就简单给你说说县里的一些规矩。”
“愿闻其详。”
胥文相领着周侯灿进了内衙,坐到了一处小厅里面。
待下人给周侯灿二人倒过茶后,胥文相才缓缓开口:
“学谦啊,我真的很佩服你在京师的所作所为,毕竟那可是翰林检讨,可比这主簿不知道要宝贝多少了。但是你在这县里就不能这样做了。
“在县里,你是要有真本事的,是要办出真善政的,不能再学着京师里的老爷们整天只会空口白话了。因为县里的工作要难做的多。
“就说本县。我去年到任,到现在快一年了,我才将将让我这衙门有个衙门的样子,让政令不再出不了县衙。可是你刚才也看到那些地方上的大户了,别的不说,就说那个孙杰,他可是有名的土皇帝。
“他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当了个粮长就同官府对着干,这次的汉瑶争斗也跟他脱不开干系。那瑶人本来只是因为价格没谈拢跟那汉人吵了几句嘴,可他孙杰族里的人就直接上前,说这俩人吵架扰了他雅兴了,便让下人先打了瑶人几下,又打了汉人几下。”
“不是,”周侯灿这时已经跟不上胥文相的节奏了,“这孙杰族里的人跟这两个吵嘴的人可是有什么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这个打人的人平日里就仗着孙杰在后面撑腰没少惹事,刚才说的那桩人命官司八成也是他做的,”胥文相撇了撇嘴,很是不屑,“这下可打到硬茬上去了。”
“实际上这个问题没有那么严重,”胥文相看着满脸震惊的周侯灿,笑着喝了一口水,“他们在县衙前闹事也只是想让县里把孙杰族里的这人给惩办了,这就是为什么乡老都不愿意接这件事的原因。”
“所以这件事情其实不严重?”周侯灿还是一脸难以置信,“那为什么您还要搞得满城风雨,就连我到县都要挑个晚上呢?”
胥文相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周侯灿。
“难道您是有意为之?”周侯灿这时已经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可这……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胥文相长出一口气,郁闷地说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呢?还不是因为衙门没法把孙杰这样的人给办了,只能靠着这些外力?”
周侯灿想了片刻,问道:“这孙杰族里的人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孙杰这般护着他?”
“过继子,”胥文相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孙杰一房绝了后,只能从别支过继了一个当后。”
“那漳浦县像孙杰这样没有良心的大户多吗?”周侯灿问道。
“这……这当然不能一概而论,”胥文相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了一瞬,“肯定是有好的。学谦啊,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刚来,还是熟悉一下县里事务好。现在估计伯清已经在堂上处理文书了,你不妨出去看看。”
听到胥文相这近乎送客的话语,周侯灿便行了一礼,告辞退出。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觉得胥文相最后几句话有些反常。
那个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很明显是在掩饰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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