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东侧一边的射击训练区,箭矢振翅飞翔,弓弦复位颤抖等钝响之音不绝于耳,新兵们拿着发到手上的猎弩短弓等兵器对着木板练习起来。一排排竖起的中央处用漆涂上靶心的大木板上,很快就插上了许多箭矢,活像刺猬的脊背。
“爵士大人,那个……我不会用弩,可不可以劳您大驾教教我?”发现盖洛普走近,一个正对着手中的猎弩发愁的女孩用求助的目光盯着他。
“好的,是哪里不懂?”盖洛普闻言上前,接过对方的猎弩,亲自示范了一遍,又为她讲解了几个操作的要点,得到女孩半懂不懂的点头后,他把猎弩交还给女孩,指着七十五尺开外竖起的木板说:“按照我说的步骤操作一遍,然后射上一箭看看。”
女孩动作笨拙地把弩矢末端的凹槽卡到弓弦上,随后将挂钩挂到弓弦,转动绞索拉至满弦,又把弩矢压入膛身,最后托着猎弩,盯着木板瞄了一会儿,扣下了板机。
弩矢因弩身轻微上扬的关系,先是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越过木板的上方,一头栽落在更远处的草垛上,脱靶了。
“出现失误是正常的,练习多了就能够掌握了。”盖洛普一边安慰道,一边走到女孩身后手把手教导她正确的使用姿势和瞄准方式。不过这次跟教导赫萝那次有些不同,就在他的手掌按上女孩的手背时,她仿佛失去了支撑似的倚到他怀里,迎面而来的秀发抚过他的脸颊,吸入鼻孔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幽香,尽管隔着一层链甲,但并不妨碍他感受怀中少女身躯的柔软。
“猎弩的精确度比短弓要好上许多,七十五尺的距离一般不需要考虑风向修正,应该采用直射……”盖洛普以为这是不经意的身体接触,也没管太多,但他很快发觉怀中的女孩越发不安分起来——女孩的长耳朝后翘起,随后微微抖动,长耳表面纤细柔顺的茸毛扫过他的脸颊的时候,一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沿着皮肤扩散开来。下半身也有相应的麻烦,女孩的尾巴先是贴到他的大腿内侧磨蹭起来,随后钻过盖洛普胯下,宛如一条小蛇一样缠起他的尾巴,他试图抽起自己的尾巴,然而对方的尾巴比他更加灵活,一旦抽离便再度缠上,来来回回过后,那种柔软温暖的摩擦感触在无情地剥夺着盖洛普的理性。
“记、记住……这些……要点,好好……练习……吧。”终于把正确手法和注意事项说完,盖洛普果断从女孩身后离开,取回渐渐远去的意识。
“请放心,爵士,我会尽力地练好箭术,来报答您的教诲。”女孩朝盖洛普躬身行了礼,满脸的绯红以及意犹未尽的表情,令后者心中直冒冷汗,赶紧逃得远远的——因为在这之后,不少女孩纷纷请求他手把手指导,然后把身子贴上来上下其手,令盖洛普不胜其烦,不得不叫雇佣兵弓箭手来帮助指示。对此,那些狼女很是失望的拉耸着长耳,一个劲地对着箭靶不断射击,好像箭靶上钉着她们的杀爹仇人、夺夫情敌似的。
从射击训练区逃开后,盖洛普溜到广场西侧,看看海伦那边的情况。
海伦那边的情况简直令人绝望,二百多名雇佣兵自带了装备,但将剩下的五百名应征平民武装起来后,将塔克镇整个军械库搬空了。她们当中最优秀的人瓜分了钉头锤、长矛、锁子甲、无面罩头盔和蒙上生皮的方形盾,水平差一些的就拿到了皮甲,一根长矛或者一把近战武器。
见到盖洛普走过来,海伦指了指眼前这支良莠不齐的队伍,带着抱怨的口气跟他打趣道:“如果将来还要扩编,新来的人只能出镇到树林去砍木头,自己动手制作用火淬硬、不带铁枪头的长矛,以及由枝条编结成的粗糙盾牌。”
新兵拿着质量或良好或恶劣的武器,按人数和手上的武器种类等份划成五十个小队后,由之前维持秩序的五十名城卫队士兵各领一队。这让那些士兵非常高兴,其中的好一些用手捂着樱唇咯咯直笑,没想连骑士侍从都不是的一介小兵,也有自己带兵的一天。而雇佣兵和冒险者自成一队,选出一个指挥官,至于内部编制如何,海伦和盖洛普并不过问。
等各人分队站好,就展开训练。城堡的杂役侍从们已经准备好了许多用稻草填塞满的旧麻袋,也弄来了许多用原木桩绑成的假人,假人在钉头锤砍刀等兵器劈砍敲打下木屑四溅,纷纷崩裂散架;旧麻袋在长矛的攒刺中不断破损,而要木板也在咚咚咚的钝响中钉上一根根弩矢羽箭。当假人全都变成碎木片,麻袋作化破片、所有稻草都溅落一地,弓弩手们把木板上的箭矢逐一拔出收回弹药袋时,烈日已升至天穹的最高处。
盖洛普把钉在木板上的最后一根羽箭拔出,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回过头查看其他木板的情况。半数弩矢羽箭都钉在红心或距离红心不足两寸远的位置上,可见那些新兵弓弩手的水平还是有些保证的。另一方面,由于他下场带头陪练,以箭箭命中木板上的红心的精湛箭术技惊全场,令许多比他年长的猎人不甘其后卖力练习,而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也努力做出好表演,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海伦的情况也不好到哪里去,那张能让许多女孩子自愧不如的俊美脸庞和匀称纤细的身躯,同样令他有着众多的追求者,一些胆子较大的女孩已经趁机亲近揩油,使他小脸红得像一只熟透的苹果。但不像盖洛普那般聪明机灵,只好让那些女孩上下其手。
远方传来钟楼铜钟的沉重钟声,宣布上午训练的结束,也意味盖洛普和海伦两人可以从那些女孩的骚扰中暂时得到解脱。
海伦的吆喝顿时响起:“上午的操练到此为止,休息一小时,领主大人的厨房已经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食物,现在大家服从各自队长的指挥前往领取午饭。”
“赞美伟大先祖!”“瓦尔特男爵阁下万岁!”新兵们发出了气势十足而内容不尽相同的欢呼,然后纷纷把手里的武器放下,两手揉着身体酸痛不已的地方,跟随自己的队长走了过来。这是响应征召的福利,带兵打仗总得管饭,盖洛普一向认为封建时代的军队很多时候要自备装备是非常过份又无脑的行为,如果芙丝翠儿要民兵自备干粮去打仗,那么他可以考虑什么时候破誓潜逃了——残忍剥削人民的冷漠领主尚可忍受,但跟着没智商的逗逼领主,早晚被害死。
芙丝翠儿的厨师做的饭菜非常丰盛,堆满食篮的玉米面包,大桶的蔬菜炖汤,还有一大锅烤火鸡肉。十几个穿着城堡杂役服装的可爱的半大男孩站在长桌后面,手忙脚乱地给蜂拥而来的新兵分派食物。
领到自己那份午饭的新兵,三三两两的聚到一块,也不管没有桌子椅子,盘起双腿就席地而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互相取笑别人在训练时的失误,像是谁射出的弩矢曾经脱靶,谁在用长矛突刺中摔过跟头,谁挥出的钉头锤落空了多少次。东区广场上尽是一片欢乐的笑声和叫嚷声。
东区广场的一角搭起了帐篷,摆上了长桌,铺上洁白的桌布,盖洛普和海伦分坐在长桌的两头,船形的盐碟放在他们的左手边,陶罐的泥封已被拍开,浑浊的玉米酒倒进角杯,淡淡的酒精香气弥漫开来。
“我们俩坐在这里吃饭没问题?”盖洛普望了一下帐篷外面那些坐在广场上吃饭的新兵,重新把视线拉回到长桌对面的海伦身上。
“为什么会有问题呢?”海伦把角杯里的玉米酒喝个干净,便把角杯放回到支架上,随侍一旁的小伪娘侍者机灵地端着陶罐给角杯倒满酒液。“骑士和士兵一直是分开吃饭的喔,除非是没有条件。”
两个动作利索干练的小侍者把一盘盘精致的食物端到长桌上,一只涂满香油调料的火鸡,热乎乎的洋葱烤肉,滚盐炸成金黄色的河鱼,用奶油煮的豌豆玉米汤;面包的质量也比远比新兵们吃的要好,上面淋上了蜂蜜,当小侍者用餐刀把枕头一样长的面包切成片的时候,盖洛普可以从面包的横切面上看见里面塞有各类坚果。
面对着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别人服侍用餐的海伦,盖洛普感到有些压抑,不止是不习惯有人服侍,还有帐篷外的新兵不时往这边投来羡慕的目光,总有一种自己像是异类的错觉。他不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的森严,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允许使用的马辆、穿着的衣服、甚至是享用的食物的部位也是有规定的,像是领主率领着骑士带着士兵们出外打猎,猎到一头鹿后,最美味可口的部位例如后腿和里脊必须献给领主,次一级的小领主和骑士则分享口感较次的肉,最后士兵侍从们只能吃前者们不要的边角料和残羹剩饭。但盖洛普在思想上还没完成身份的转换,也抗拒着这种转变。特别是看到赫萝和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坐在成一圈,把手中的玉米面包醮着蔬菜汤来吃的样子,他心中升一股莫名的背叛感。
盖洛普抿了一口角杯里的玉米酒,醇香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来,顿时感到有宛一团火焰正顺着食道往胃袋烧去,呛得他咳嗽连连,不得不往嘴里塞几只西红柿压下那股劲头。
待所有菜上齐,一个梳着马尾长辫的可爱小侍者开始切火鸡,松脆的外皮在餐刀下哔啪作响,缈缈白雾从嫩白的肉中冒起,滚烫的油汁则流下盘子。眼前如此美丽的景象,换作平时的盖洛普必定口水直流,喉节微微滚动,不过现在受到心情影响,食欲减退了不少。另外,他又有了一项新发现——农民出身的伍芙尔女性大多高大魁梧,皮肤偏黑,肌肉贲起,无论是外貌还是举动都像汉子;而眼前这些受过良好礼仪训练的侍从男孩则优雅文静,交谈时声音温柔轻细,雪肌白肤,即便身穿衬衫马裤,也给人一种英气勃勃的女装美少年的错觉。
盖洛普不禁腹诽启明之神过去究竟想些什么的,竟然挑选了伍芙尔这么一支生理结构如此诡异的生物作自己的子民,还是说她将伍芙尔族进化成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
同样有着美丽少女容貌的海伦并没在意这些,看着侍者把一盘冒烟的烤火鸡肉放在面前,他从船形的盐碟摄起一抹雪白粉末,洒到鸡肉上,用匕首刺起送入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问送菜上来的侍者:“啊,这种味道,是厨师长邓克做的吗?”
“是的,爵士。”那个侍者的回答轻得像个吻,坐在长桌另一头的盖洛普若非听觉敏锐,不然绝对听不见。
“果然是他的手艺。盖洛普,尝尝吧。邓克先生是芙丝翠儿大人的御用厨师,他很少给其他人做菜的。”
“那么,让我们敬关心我们的领主大人一杯。”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也可以看出芙丝翠儿对这些新兵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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