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应该退休了,但他改变了主意,留下来了。
瓦兰德并不感到惊讶。
尽管他的工作有很多不愉快的方面,但如果没有它,纽伯格会觉得生活毫无意义。
“一具尸体,”纽伯格说。
“几件破衣服,我的工作是在这些老骨头中寻找死因,它似乎没有断裂或粉碎的痕迹。我还没找到别的东西。当然,问题是我们是否应该把整个花园都挖起来。”
“那台新机器性能如何?”
霍尔格森问道。
“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纽伯格咆哮道。
“这是一堆垃圾,是某个白痴骗瑞典警方买的。为什么我们不能训练一条狗来嗅出尸体呢?”
瓦兰德忍不住大笑起来。
尽管纽伯格脾气暴躁,难以相处,但他有一种独特的幽默感。
他和瓦兰德也有相同的观点。
“斯蒂娜·胡伦需要一点时间,”
马丁森说着翻了翻他的笔记本。
“这些骨头需要检查,她认为今天晚些时候可以给我们一些报告。”
瓦兰德点点头。
“所以,到目前为止,这就是我们所要做的,”他说。
“虽然不多,但我们当然要面对这样的可能性,那就是这可能会变成一场谋杀调查。”
”目前,我们只能等胡伦说些什么。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挖出一些关于这所房子的历史和住在那里的人的信息。有失踪人员与这所房子有关吗?”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问自己。因为马丁森有个亲戚是这所房子的主人,也许这方面应该由他来照顾。”
瓦兰德把手放在桌子上,表示会议已经结束。其他人离开房间时,丽莎·霍尔格森把他拉了回来。
“媒体想和你谈话,”她说。
“我们发现了一具骨架。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知道记者喜欢关于失踪人口的报道。你就不能告诉他们些什么吗?”
“不能。我们警察必须等待更多的事实。记者们也可以这样做。”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瓦兰德一直在调查一个波兰人在某个酒醉的狂欢会上打死了一名斯塔德居民的事。
当时在场的人很多,但他们对这件事的记忆都不一样——
或者根本不记得了。
一名被控杀害饮酒伙伴的波兰男子不断地改口。
瓦兰德花了几个小时与相关人员进行毫无结果的交谈,并询问检察官是否真的值得继续调查。
这位检察官年轻,年轻,勤勉,而且坚持。
一个人,不管他是不是喝醉了,如果他杀了另一个人,即使他也喝醉了,也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当然,瓦兰德对此无可辩驳。
但他的经验告诉他,无论他或他的同事坚持调查多久,他们永远无法弄清情况。
马丁森偶尔会打电话报告斯蒂娜·胡伦仍然没有联系。
两分钟后不久,琳达出现在门口,问他是否要出去吃午饭。
他摇了摇头,让她给他买个三明治。
她离开后,他发现自己还在想,自己的女儿现在已经完全成年了,而且还是一名警察,和他在同一个警察局工作,他还没习惯这个事实。
琳达及时地把三明治装在一个小手提袋里送来了。
瓦兰德把那份大卷的文件滑到一边,里面有所有与那次醉酒狂欢有关的材料。
他吃了三明治,关上门,然后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盹。
像往常一样,他一手拿着一串钥匙。
如果他把它掉在地上,他就知道自己睡着了,是时候再醒来了。
他很快就睡着了。
钥匙掉到地上,马丁森打开了门。
瓦兰德猜想斯蒂娜·胡伦终于把她的报告送来了。
……
胡伦通过快递送来了初步的,但绝不是最终的法医报告。
它就放在马丁森的桌子上。
“我想你最好自己看,”马丁森说。
“我认为,这意味着这具骨骼的发现正如我们所怀疑的那样——刑事调查的开始。”
“似乎是这样,是的。”
马丁森去喝咖啡了,而瓦兰德在看报告。
斯蒂娜·胡伦写得简单明了。
多年来,瓦兰德经常想知道,为什么警察、病理学家、检察官和辩护律师有时会写这么难以读懂的文本。
他们创造了大量的单词,而不是写出简单而有意义的句子。
他只花了十多分钟就看完了这份报告。
每当他手里拿着一份重要文件时,他就强迫自己慢慢地读,好让他所有的思想都能集中在上面。
斯蒂娜·胡伦证实尸体绝对是一名女性。
她估计那女人死时大约有五十岁。
还需要进一步的分析来确定她的确切年龄,但是胡伦已经可以给出可能的死亡原因。
那个死去的女人被绞死了。
她的颈后有一处伤说明了这一点。
不用说,胡伦不能确定受伤不是在她死后造成的,但她认为这不太可能。
她还说不出那女人已经死了多久,但有迹象表明尸体已经在坟墓里躺了许多年。
瓦兰德把报告放在桌子上,拿起马丁森给他端来的咖啡。
“那么我们知道什么呢?”
瓦兰德说。
“如果我们总结一下。”
“一个死去的女人在洛德鲁普花园里非常小的浅坟里。她死的时候大约50岁。但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如果我理解正确胡伦,那个女人可能已经在地下躺了100年了,或者更多。”
“或者更少,”
瓦兰德说。
“房子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你的亲戚吗?”
“卡尔·埃里克森,我妻子的表妹。”
“我想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和他谈谈。”
“不,”马丁森说。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不呢?”
“他病了,他太老了。”
“年老并不意味着生病,你在暗示什么?”
马丁森走到窗口向外望去。
“我想说的是,我妻子的堂兄卡尔·埃里克森已经92岁了。几个月前他的头脑还很清醒,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天,他赤身裸体地走到街上,当人们试图帮助他时,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在那之前,他一直是自己在家生活。痴呆通常会悄悄降临在你身上,但对他来说,它对他来说是一个重击。”
瓦兰德惊讶地看着马丁森。
“可是,如果他老得这么突然,他怎么能要求您替他处理房子的出售呢?”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几年前我们就此草拟了一份协议。也许他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他会飘到雾中去,所以他想在事情发生之前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
“他有过什么清醒的时候吗?”
“一点也没有,他谁也不认识了。他唯一谈论过的人是他的母亲,她大约五十年前去世了。他不停地说他必须去买些牛奶。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直到他清醒。他住在一家为那些不再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人服务的疗养院里。”
“一定还有别人能回答问题吧?”
“不,没有。”
卡尔·埃里克森和他在上世纪70年代去世的妻子没有任何孩子。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们有两个孩子,两个女儿,很久以前死于一场可怕的事故,溺死在了一个泥泞的池塘里。
他没有其他亲戚。
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偶尔接触的人只有我和我的家人。
瓦兰德感到不耐烦。而且他也饿了——
琳达给他的三明治早就不够吃了。
“我们最好开始搜房子,”
他说着站了起来。
“必须有行动。所有的人都有一个故事;所有的房子都是如此。我们去和丽莎谈谈吧。”
他们在丽莎·霍尔格森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
瓦兰德让马丁森告诉她斯蒂娜·胡伦的报告和老迈的卡尔·埃里克森。
这已经成为他们工作关系的一个特点,他们轮流报告具体的案例,以便另一个人可以倾听,并保持距离的理性分析整个业务。
马丁森讲完后,霍尔格森说:“我们不能在这方面投入太多资源。”
“无论如何,看起来很有可能最终会变成一场古老的谋杀案调查。”
这正是瓦兰德所预料的反应。
在他看来,近年来被分配到本应最重要的工作——
实地工作上的警力越来越少。
他的同事们越来越多地呆在办公桌前,不得不按照令人困惑且毫无意义的优先级工作,而且这些优先级一直在变化。
一个古老的谋杀,如果这真的是在洛德鲁普镇上浮出水面的话,除了严格限制的资源外,是不能分配任何东西的。
他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但他还是很生气。
“我们会随时通知你的,”他说。
“我们只是暂时说出我们所知道的,我们认为也许我们应该进行彻底的调查。我们对资源的要求并不高。至少,在我们收到隆德法医中心更详细的报告之前,和纽伯格的报告。毕竟,这是我们至少可以做的——找出埋在那里多年的人是谁。如果我们还想称自己为警察的话。”
莉萨·霍尔格森吓了一跳,严厉地瞪着他。
“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是我们所做的一切证明了我们是警察。”
“并不是所有的统计数据我们都必须花时间去研究。”
“统计?”
“你我都知道,我们清除犯罪的能力太有限了。因为我们不得不花很多时间在不重要的文书工作上。”
瓦兰德觉得自己快要大发雷霆了。
但他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丽萨·霍尔格森没有注意到他实际上是多么愤怒。
当然,马丁森看穿了他。
瓦兰德急忙站起来。
“我们到那儿去看看,”他竭力保持一种友好的语气。
“谁知道我们会发现什么?”
他离开房间,迅速地沿着走廊大步走着。
马丁森半跑着跟在他后面。
“我还以为你要发火了呢,”马丁森说。
“随着冬天的临近,在十月的周一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话太多了,”瓦兰德说。
“把你的外套拿来——我们要开车到乡下去。”
……
当他们到达洛德鲁普的房子时,几乎所有的聚光灯都被关掉了。
他们发现尸体的那个洞用油布盖着。
一辆警车停在戒严区,纽伯格和其他法医已经离开了。
瓦兰德口袋里的钥匙还在。
他把它们交给了马丁森。
“我现在没出去看房子,”他说。
“这些是你的钥匙,所以打开它取决于你。”
“为什么每件事都要这么复杂?”
马丁森问道。
“他没有等我回答。他们进了屋子,打开了灯。”
“这里发生过什么事迹?”,瓦兰德说。
“一些讲述这座房子故事的文件。让我们花点时间来寻找这些。那我们可以等法医和医务人员发表意见。”
马丁森说:“我让斯特凡在过去的失踪人口报告中进行搜索。”
“琳达要帮助他。”
斯特凡·林德曼几乎和琳达同时加入了斯塔德警局。
瓦兰德很快意识到琳达和斯特凡有某种关系。
当他想跟她谈这件事时,得到的回答大多是含糊其辞。
瓦兰德喜欢斯特凡·林德曼。
他是个好警察。
但他发现自己很难接受这样一种想法:他的女儿不再把他视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他们从房子的两端开始寻找,马丁森在卧室,瓦兰德在客厅和书房的结合处。
有一次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瓦兰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他的目光和思绪在房间里四处游荡。
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女人,她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谋杀,然后埋在花园里吗?
如果她住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人会想念她呢?
这所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时候发生的?
二十年前?
五十年前吗?
也许是一百年前?
瓦兰德开始有条不紊地搜寻。
首先是他的眼睛。
人总是会在身后留下很多痕迹。
他知道人就是仓鼠。
他们保存了一些东西,尤其是文件。
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一张桌子上。
这就是他要开始的地方。
桌子是深褐色的,肯定是旧的。
瓦兰德坐在它前面的椅子上,试了试抽屉。
他们是锁着的。
他搜索了桌面,但没有看到钥匙的迹象。
然后他用手指在桌面下面摸了摸,还是没有钥匙。
他举起那盏沉重的铜台灯,发现一把钥匙系在一根细丝线上。
他打开书桌的柜子。
有五个抽屉。
最上面的柜子里装满了旧钢笔、空墨水瓶、几副眼镜和灰尘。
瓦兰德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比看到那些没人想要的旧眼镜更让他沮丧的了。
他打开下一个抽屉。
里面有一堆旧的所得税申报表。
他发现年龄最大的是1952年的。
那一年,卡尔·埃里克森和他的妻子缴纳了2900克朗的税款。
瓦兰德试图弄清楚这是否符合预期,或者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发现。
他选择了后者。
第三个抽屉里放着各种日记。
他快速浏览了其中一些。
信中没有个人信息,甚至连生日都没有提到:只有购买玉米种子、修理联合收割机的费用和拖拉机的新轮子。
埃里克森显然经营过一个小农场。
他把日记放回抽屉。
每次他翻找别人的东西时,他都在想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做一个小偷——
每天或多或少都在翻找别人的衣服和个人物品。
瓦兰德打开了倒数第四个抽屉。
在那里,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个用墨水写着“财产文件”的文件。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从抽屉里拿出来,把台灯推到离他更近的地方,对准文件,开始翻阅文件。
他遇到的第一件东西是一份日期为1968年11月18日的转让契约。
卡尔·埃里克森和他的妻子艾玛从农民古斯塔夫·瓦尔弗里德·赫南德留下的地产上买下了这处房产和周围的田地。
受益人包括寡妇劳拉和三个孩子:托尔、拉尔斯和克里斯蒂娜。
成交价为5.5万克朗。
卡尔·埃里克森为这所房子支付了1.5万克朗的定金,交易由斯塔德储蓄银行监管。
瓦兰德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铅笔。
在过去,他几乎总是忘记带笔记本,不得不在纸片和收据的背面乱涂乱画。
但是琳达给他买了许多小笔记本,并在他的外套和夹克的口袋里各放了一个。
瓦兰德记下了两个数字:顶部写着今天的日期,2002年10月28日,下方写着1968年11月18日。
这段时间长达34年——
整整一代人。
他记下驿车上所有的名字,然后把它放在一边,查看剩下的文件。
大多数人都不感兴趣,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做着。
处理一系列的文件可能就像在黑暗的森林中行走一样危险:你可能会绊倒,摔倒,甚至迷路。
马丁森的手机响了。
瓦兰德以为是他妻子。
他们每天都有无数的电话交谈。
瓦兰德常常想知道他们能想出什么话来。
在他们结婚的这些年里,他不记得在工作时间给自己的妻子莫娜或她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工作就是工作,谈话是你可以在之前或之后做的事。
他有时会想,这是不是导致他们婚姻破裂的一个因素。
他很少给她打电话是事实。
他或她的生活。
他继续看那些文件。
暂停一下。
他发现手里拿着一份旧地契,一份经过公证的副本。
它的日期是1949年,涉及古斯塔夫·瓦尔弗里德·赫南德。
赫南德从卢德维格·汉森手中买下了这栋名为“莱格舒尔特2:19”的房产,后者被列为鳏夫,是唯一的所有者。
当时的收购价是2.9万克朗,这次交易由斯库鲁普储蓄银行安排。
瓦兰德把这一切都记了下来。
现在又算上了几年。
他从2002年起穿越到了5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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