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双眼瞪得如牛铃一般,嘶声吼道:“争奈这厮无礼,调戏俺嫂嫂,俺便把他一双狗腿打残,看他今后如何再糟蹋民女。”
王庆在汴京也是有名的风流子,围观的见他说出这番话,无不窃笑。大哥别笑二哥,你自身也不是什么善茬,还有脸去骂别人。
高衙内认得林冲,不识王庆,当即发作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林冲本来把心思转在拦王庆上,高衙内此言一出,又勾起他胸中怒火,转过头来,双目如刀子般狠狠瞪向高衙内。
帮闲的虽多,哪敢和林冲王庆厮斗,纷纷上前相劝:“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虽怒气填胸,终究碍着高俅的面子,下不得手。
帮闲们见状,也不管高衙内愿不愿意,簇拥着就走。远远的,兀自听得高衙内大呼小叫:“小娘子,俺是当朝高殿帅之子,跟了俺,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王庆拳头攥得咔咔作响,恶狠狠的说:“这厮一贯仗势欺人,哥哥如何不让俺打他一顿。”
林冲苦笑一声:“他是高俅的螟蛉之子,打了他,殿帅面上需不好看,只得饶他一次。”
正说间,鲁智深大步奔来,后面跟了十多个泼皮,个个摩拳擦掌。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哪里去?”
和尚雄赳赳的将禅杖砸在地上:“洒家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殿帅的衙内,不认得荆妇,一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他父亲面上须不好看。权且让他这一次。”
鲁智深闻言大愤,把禅杖狠狠落下,直将地面捅出一个坑来:“你却怕他爹是殿帅,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酒家三百禅杖了去!”
林冲知和尚莽撞,怕他真个去打杀了高衙内,连声劝阻。
王庆立在一旁,若有闲思。
别人不知,他却晓得这件事并没到此为止。高衙内会接二连三的出招,最狠的是一招‘持刀误入白虎堂’。这一招直接让林冲身败名裂流配沧州,从此走上一条落草为寇的不归路。
王庆帮他过白虎堂这一关不难,到时候提点两句,林冲也不是傻子,自能看出其中的厉害。这种陷人的招数,只要识破就彻底废了。
问题是,救也只救得一时。
高衙内只要不死,就会对林娘子死缠不休,早早晚晚寻个错过,也要摆布了林冲。可若不救,有失兄弟义气。
正寻思间,耳中响起炸雷般一声大喝:“直气破了洒家的肚皮!”
“智深哥哥,休要闹了。林教头心情不好,咱们去陪他喝酒,嫂嫂受了惊吓,正好让内子陪她说话解闷。”
林冲不想把事情闹大,闻言连连点头,左手挽着王庆,右手挽着鲁智深,径回家中。牛小娇则陪伴林娘子,劝慰她看开些,只把高衙内当个屁放了。林娘子是个文雅女子,见她满嘴脏话,骂骂咧咧,觉得有趣,不一会儿竟被逗笑了,和牛小娇一起咒骂高衙内,污言秽语,骂得甚是畅快。
林冲回到家里,仍是郁郁寡欢。王庆和鲁智深不住的劝酒,彼此痛饮。
当夜喝了个酩酊大醉。
王庆摇摇晃晃回了家,在牛小娇的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床铺上。
喝酒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决断;林冲的事,不插手。
靖康之难不会因为天地玄变而消泯,王庆自付无力改变天下大势,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投身劫难。林冲刺配,这是冥冥中给他的一条生路。
自己把这件事抹过去了,林冲不经这场劫难,肯定死心塌地的留在京城当教头。过几年金兵打进汴京,以林冲的性子誓必死战到底,闹个玉石俱焚。这算是救人,还是害人?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可明知兄弟有难,却袖手旁观,任他去吃苦受罪,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愧疚。
“罢了,我保住林家嫂嫂,便是了。”
喃喃的念叨了一句,脑门上登时挨了一记巴掌。牛小娇横眉立目叉着腰,气急败坏的冲他叫道;“驴怪物,做什么就去抱住林家嫂嫂。天天在外面沾花惹草也就罢了,连兄弟的女人也惦记,好不知羞耻!”
王庆捂着脑袋苦笑道:“娘子,你听差了。我说保住,不是抱住。那高衙内是个难缠的主,既然看上了嫂嫂,早晚寻个事由害了林冲。身为结拜兄弟,我当然不能坐视他家破人亡了对不对?”
牛小娇半信半疑,哼道:“又说大话。那高衙内又不是凶神恶煞,岂会为了这点事就害人家破身亡。再说是他撩拨嫂嫂,又不是林大哥去招惹他。”
王庆摇摇头,长叹一声:“你还是不了解那些纨绔公子啊。在他们眼里,草头百姓都是待宰的羔羊,想害你还需要理由?说让你死你就得死,他办不到,他爹高俅自能替他打点一切。”
牛小娇听得不寒而栗,身子向后缩了缩:“听你这一说,奴家怎么觉得这汴梁城这么危险呢。”
“人生何处不凶险,几人命能不由天。”王庆伸手搂住她腰肢,柔声道;“将来事将来了。**苦短,娘子咱们歇了吧。”
牛小娇满面绯红,倚入他怀中:“浪荡子,整日没个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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