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是真的愁。
按说有这三十贯嫁妆,加上王庆每月当差的俸禄,足够两人安稳度日了。
可王庆是那一般人吗?这就是个穷大方的主,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吃;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拳头便打。所以众人又惧怕他,又喜欢他。
以前牛小娇使着老牛家的钱,钱财如流水般供王庆挥霍,不曾短了用度。如今成了亲,出嫁从夫,她便不好再向家里要钱。若是那相处融洽的翁婿,帮衬一把也无话说。偏偏牛东恨王庆入骨,怎么可能拿钱给他使用,不雇人打他闷棍就算好的了。
一想柴米油盐,牛小娇登时头大如斗。
她有心提点两句,让王庆以后节省度日。
却见王庆正情意绵绵的望着她,眸中流淌着的,是她这些年从未见过的深情。话到嘴边竟是不忍说出。她怕一句话惹怒了王庆,又似从前那般争吵起来。
“且顾眼前快活吧。”牛小娇把种种思绪抛诸脑后,对王庆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把一生一世都赌在了这场婚姻里。哪怕王庆的温柔短暂易逝,她也要把刹那间炫丽的芳华,永永远远的刻印在心中。
王庆哪里晓得她的心思,俯着身,忙忙活活的把床褥铺好。这时棉被还没有通行天下,有点钱的人家,多用鸭绒、羊毛、兔毛这些动物的毛来做被子取暖,穷人就只好用柳絮和芦花来填充被子了。王家虽败落了,家底还在,几床鸭绒被子还是有的。
铺好床,他又翻箱倒柜,寻了个‘汤婆子’出来。
此物是一种铜质的扁扁的椭圆壶,上方开有一个带螺帽的口子,把开水从这个口子灌进去,外层包上条厚毛巾,在冰凉的被窝里可以热上一宿。这东西在宋时堪称取暖神器,黄庭坚有诗云:小姬暖足卧,或能起心兵。千金买脚婆,夜夜睡天明。
牛小娇见他忙个不休,苦笑着说:“大清早的,铺床做什么,昨夜还没浪够么。”
王庆把烧好的热水灌进汤婆子,放进被窝里,回手揽住她的纤腰:“昨夜劳累了,今天又起了个大早,你好好歇一歇。我去收拾屋子,午饭的时候再喊你。”
牛小娇一头扎进了王庆怀里。
她曾经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一切,如此突兀的成真了。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被无微不至关心的感觉,被爱的感觉,仿佛徜徉在柔情的海洋里,被名为幸福的浪花包围。她的身子在不由自主的变软,浓情蜜意填满了美丽的凤眸。
“夫君,奴家不碍事的,帮着你一起收拾吧。”
王庆不解风情的拒绝了她:“后半生的家务都给你留着呢,不争这一天两天的。乖,好好歇息。”
牛小娇叹口气,摇着头说:“挺好的气氛,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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