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玉楼。
一间雅阁内,暖香扑鼻,罗纱轻摇。烛火微微,箫乐琅琅。
当中一块四角百花争艳朱红大软毯上,正有三五个薄纱笼臂、罗裙齐膝的舞女正自轻盈地跳动。
屋角三四个抚琴击鼓、吹箫弹琶的女乐工在那里端坐演奏。
最前头一个二八芳华的妖冶丽人,裙布彩霞,衣罩红纱,鬓云上金玉朱华,俏脸上腮香粉婳。
这佳人正展喉轻唱一曲柳三变词《忆帝京》:“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歌声娇糯,吴侬软语,如冬日温酒,澧醉芳香。
正对着席上坐了二人,一个三四十岁,身形癯瘦,气势不凡。一个十五六岁,面容俊秀。皆是锦衣华服,佩金戴玉,正是贾珍贾蓉父子二人。
贾蓉在一旁给父亲添酒,贾珍在一边兴致盎然,满面红光,闭目倾听,随乐轻抚。
待曲过,贾珍睁开双目,脸上满堆笑意,喜道:“哈哈,彩衣姑娘不愧是缀玉楼新晋的头牌,果然是舞乐双绝,天姿国色,风韵无匹,令人流连啊!”
说罢,便招呼她过来身边陪着饮酒。
彩衣便是缀玉楼新从苏杭引来的舞曲头牌。因京内勾栏瓦舍正兴起一阵吴越风尚,因此这吴侬软语正盛受欢迎。
贾蓉近来颇为听话孝敬,早同其父贾珍说过这里新来的头牌是如何风骚袅娜,烟媚动人。故而引了贾珍的兴致。
彩衣作为缀玉楼的头牌,前段日子早被其余王公贵族订下了场次。
贾珍因是此处的常客,凭着同掌柜的熟络关系,花费重金,方才订下了元宵佳节这一天的场。
本想着今日同彩衣一日春宵,不料家里却生了事来。
此时彩衣正坐在贾珍父子二人当中,一手楼着贾珍脖颈,一手取了酒壶给他斟酒。
贾珍一手搂住彩衣腰肢,一手在她腰腹间摸索。
贾蓉在一旁干看着咽唾沫,悄悄拿手轻抚彩衣的后背沟股。
彩衣早经调教过的,应付这样的色欲恶鬼早就熟稔了。一边在那里喂酒,一边在那里极尽风骚地挑弄贾珍父子。
这贾珍早被酒色情欲冲昏了头脑,一手抓了她纱衣,一手拿了她罗裙,在那里索索地撕扯起来。
一旁的舞女乐工早识相地退了出去,屋里灯火明灭,阴沉昏暗,香气迷人,娇喘微微。
却听外面嘈杂声起,叫喊吵闹不绝。贾珍不由怒从腹起,直蹿灵台,见贾蓉在一边呆看,怒将他赶出去看生了何事。
贾蓉眼巴巴地看了彩衣丰润的肌肤,心里流连,五步作一步地慢慢往外挪去。
贾珍仍将彩衣按在案前,将桌上酒果一扫开来,抓了她的手控住,剥她的衣衫。
门外,却见管家赖升正被缀玉楼的小厮们拦住。两个宁府的仆从守在那里,也劝赖升勿扰了老爷。
贾蓉两步上前,嘴里像舌打了结一样,斥道:“好你个龟孙的家奴!怎么在此大呼小叫,不怕惹了里面老爷的兴头,到时将你发配田里,看你知不知道厉害!”
赖升本来快马找至缀玉楼,问了前面的迎宾,知道贾珍贾蓉正在楼上雅间里听曲喝酒。
于是也不多费口舌,直往楼上去找。却被外面守门的杂役拦住,凭他如何叫嚷也不放进去。
此时见贾蓉出来,虽其一脸不悦,只是终于见了正主,忙喊到:“蓉哥儿,快请老爷出来!府里面有陛下圣谕出来,速速请回去领命啊!”
贾蓉头正有些昏沉,一时未曾听清,仍在那里斥骂。
赖升也是无法,趁众人不备,挣脱了边上拦他的杂役,推开贾蓉,便往屋里面闯。
众人不曾拦住,在后面眼看着他闯了进去。
赖升进了屋内,昏暗异常,却听里间床榻上娇啼婉转的。赶忙过去屏风外叫喊。
贾珍火烧三丈高,叫道:“哪里的狗东西,如此不长眼,竟然惹到本老爷身上了!”
语罢,舍过身下佳人,扯了衣袍披了,怒冲冲地绕了出来。
见是赖升,呵道:“好你个刁奴,如何敢闯进来触爷爷的霉头!”
赖升弯了腰急声说道:“老爷,快回府吧!西府的瑜大爷携了圣谕临门,命老爷和蓉哥儿领谕,夫人特命我来寻的!”
贾珍听罢,稍清醒了一些,斥道:“什么圣谕?干那西府的小畜生何事?”
赖升急得汗出了三升,忙说:“小的也不知,只是他威风十足,有所恃的,拿着一块镶龙的绸袋,想来不敢胡言的!”
二人正说着,从门口又跑进来两个小厮,正是尤氏后派来的。
那两人进得屋来,找见贾珍,其中一个叫到:“老爷,快回府去!只有两刻钟时候,说若是过时不至,便是藐视天威,后果自负啊!”
贾珍不由慌了,问是谁说的,岂敢胡言乱语。
另有一个开口道:“乃是瑜大爷所说的,我们怎么敢拿这种杀头的事来哄骗老爷,句句属实啊!
贾珍听到“杀头”二字,后背冷汗直往外冒,回床边收拾了衣袍,边穿边往外面踉跄地跑。
待到门口,撞见贾蓉,喝令他速速回府,言迄即奔楼下去了。
赖升随着出门,看贾蓉在那里愣神,拉住他便跑。
宁国府,正堂。
李瑜轻啜香茗,悠然自在,也不慌张。看过一旁坐立不安的尤氏,淡淡说道:
“夫人,时候不早了,如若贾珍贾蓉不至,恐怕我要先往宫里请示陛下了……”
尤氏惊得站起身来,拿手捂了紧跳的胸口,哀声求道:“瑜兄弟发发慈悲,再宽容片刻,若有宽宥,府上一定厚报!”
李瑜打量着尤氏,心中却不以为然,两家几成死敌,不费心害自己便已是幸甚了,还说什么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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