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泉看着张孝霆道:“你比我想象要成熟。”
张孝霆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抬头道:“金师兄点悟一番,可堪大任。”
程锦泉脸色闪过一丝笑意,道:“我正有此意。”
张孝霆也不以为意,话锋一转,道:“向师兄你打算如何处理?”
程锦泉道:“等他大彻大悟之后,我自然会放他出来。”
张孝霆不再言语,只是看了一笑程锦泉,神情有些释然。
程锦泉道:“你是否还记恨老夫?”
张孝霆摇摇头,一笑道:“当年之事已随阻云峰上的烟云一样消散了,再提还有何意义?”
程锦泉道:“当年你跳下悬崖,生死不明,老夫心里也是颇为惭愧。”
张孝霆一声冷笑道:“是惭愧还是懊悔?”
程锦泉面色一怔。张孝霆接着道:“程长老,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既然今天你我如此敞开心扉,就不要说一些模糊的话,直白一点比较好。”
程锦泉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事老夫做的很过分?”
张孝霆一笑,目光锐利的道:“景涛出走,是被你所逼吧!”
程锦泉面色一紧,神情暗淡。张孝霆又道:“这一招弃车保帅,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就凭景涛的武功怎么可能会伤的了你?”
程锦泉道:“老夫这样做也是为了华山。”
张孝霆道:“你想转移舆论视线,堵住悠悠众口,不惜将门中弟子逼走,我真不明白你是为了华山还是为了你自己。”
程锦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孝霆道:“你表面上是爱徒心切,要替向风开脱,我能理解,因为向风是你的徒弟,也是你一手栽培的结果,他如今做出事来,一旦传扬出去对你也不是好事,这我也能理解,不过手段忒也狠了点。”
程锦泉默然无语,因为他无言以对。张孝霆又道:“不过事已至此,如今事态平息,对华山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说完,看着程锦泉道:“蓝姑娘下山了。”又道:“我也今日下山一趟。”说完转身而去。
程锦泉看着张孝霆的背影,目光如炬,站在原地,好像脚底下自始自终就没动过一样。
华山自从多年前的变故之后,在武林中就变得沉默了许多,这种沉默已经渗透到了每个华山弟子的骨子里,所有人都变得有些麻木。
叶飞狐一死,这种沉默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华山的悲哀与凄凉也就显而易见,因为华山已经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了,也就没有了高调,继而所有人就选择了沉默。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生存方式,最起码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错觉,可是一旦这种错觉被打破,就成了一种脆弱,正因为如此,华山也就显得格外的内敛,少了名门正派的一种率性与张扬。
程锦泉在叶飞狐死后,就一手掌管华山内外,外紧而内松,对外操持一种克制与内敛,对内却是率性而为,他利用向风来接替掌门之位,使得华山重新有了一套完整的体系,但是他也知道,向风只不过是一种用来过度的手段,实际权利却是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一刻也没有放下,没有人知道他的用意,虽然外界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那也只能是猜测。
程锦泉对自己所作所为从不去解释,这也让不了解他的人产生一种神秘感,而了解他的人则是似懂非懂,不懂装懂,总之没人能说的清楚。
张孝霆走后,程锦泉站在门外站了一会,目光中总是带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他转身来到大殿深处,转入一间石室。此时向风正被他关在里面,他看着自己的徒弟,此时他的心里是什么感受,没有人知道,他从不将心里的感受表现在脸上。
向风猛地抬头,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感觉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扑了上去,跪在地上,抓住师父的长袍,满脸哀求,道:“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悔改了,你放我出去吧!”
程锦泉看着地上的徒弟,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是一番叹息,伸手抚摸着向风的头,道:“你我师徒一场,一路走来,我视你如子,我对你的谆谆教导你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才有如此之祸。”
向风哀求的道:“师父,徒儿知道错了。”
程锦泉看着向风,摇摇头,道:“掌门之位你是做不了了。”
向风一愣,眼睛死死的盯着程锦泉,道:“这是为何?”
程锦泉道:“因为师也救不了你了。”
向风急道:“不会的,师父你一定要帮帮徒儿。”
程锦泉看着向风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处境已经容不得你再有非分之想了。”
向风看着程锦泉,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怔怔的道:“师父,您是说,我的路已经被人堵死了?”
程锦泉看着向风道:“你不要怨天尤人,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够内敛与沉稳。”
向风木讷的看着程锦泉,表情有股浓烈的憎恨之气,站起身,目光带着一股怨恨,道:“你们都骗我。”随即大怒,再是情绪失控,冲着程锦泉大吼道:“我不够内敛稳重,那你为何当初要将掌门之位给我?你自己为何不做?师父,难道我真的只是你手中的木偶吗?”
程锦泉怒视着他,道:“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诫你,要有掌门的样子,可是你依旧我行我素,你这是自掘坟墓,我怎么帮你。”程锦泉面色稍微平静,道:“你但凡知道收敛,但凡有一点进取之心,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向风大吼道:“不要说了,我全明白了,我就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话说的再好听,也遮盖不了事实。”
程锦泉看着向风,道:“到此时你还执迷不悟,我想帮你也帮不了了。”
向风看着程锦泉道:“如果您真要帮我,就放我出去,让我杀了陷害我的贼男女。”
程锦泉忽然大喝一声,道:“混账,畜牲,杀了他们就能挽回你的败局吗?这只能更加的让你丢人现眼,连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向风目光凶恶,直直的看着程锦泉,目光想要射穿一切,道:“师父,我是被人给算计了,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程锦泉没有再说话,他感觉已经多说无益了,他看着程锦泉,冷冷的一笑,道:“您可真是我的好师傅,对自己的徒弟都如此,看来我真的是太无知了。”
程锦泉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看了向风一眼,转身出了石室,连头都没有回。
向风一个人坐在石室角落,这里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碗清油灯,只能照亮狭小的一处角落,灯光在向风的脸上跳跃着,闪烁着,一切都显得格外暗淡,不见一丝生机。
一个时辰后,金平走了进来,看着蹲在地上的向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向风抬头斜眼看了一眼金平,借着昏暗的灯光,向风看见金平也在看着自己,他仿佛从金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嘲笑与得意。
向风心头大怒,站起来,一把扑了过去,金平一惊,向后一退,还是晚了一步,被向风紧紧的抓住衣襟。
向风咬牙切齿,怒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挥拳向金平打去。
金平没有退让,硬受了向风的一拳,嘴角立马流出鲜血,金平看着向风,擦了擦嘴角的血丝,道:“如果你恨我,那你就来吧!我绝不还手。”
向风怒目而视,道:“我恨不得吃了你,你和那个小贱人,联合景涛来算计我,要谋我的掌门之位,你们真是煞费苦心。”
金平道:“大师兄,你别这么说,不管我金平有没有非分之想,哪怕就算是有,我还不至于和你耍这种手段。”
向风冷笑道:“别那么清高,也别把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你想做掌门?你也配?”
金平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我金平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人可以强加与我。”
向风指着金平,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想必你已经在为坐上掌门之位而准备了吧?”
金平面对此时的向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我金平就算要做这个掌门,也是光明正大,绝不拿别人的荣辱做天梯。”
向风怒道:“你既然知道荣辱,那你知道羞耻吗?”
金平无可奈何,面对如此不可理喻的向风,也只能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对面着金平远去的背影,向风大吼道:“我不会忘记你们对我做的一切,我会加倍奉还,加倍奉还。”
他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之中,最后化为乌有,消失在黑暗之中,而金平早已消失在石室尽头。
向风绝望的看着金平消失的门口,一股阴暗笼罩着他的脸上,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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