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风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螃蟹,他也想不出要怎么回答她。
钟离艳接着道:“我在找一个人,或许你能帮我找到他。”
杨如风问道:“一个人?”
钟离艳道:“叶真。”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杨如风突然从木桶里跳了出来,挡在白秋霜前面,冷冷的看着钟离艳,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他?”
钟离艳狂笑,笑声凄厉,笑声中仿佛带着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是什么人?叶真又是我什么人?情人?仇人?”
她不停狂笑,木桶里的水被她声浪震动,不停翻滚。
忽然间木桶爆裂,水流冲撞到屋顶又化作千万滴水珠洒落,杨如风急拉白秋霜闪到床边,抽出棉被遮挡在她头上。
钟离艳笑声已停,房间里的“雨”也停了。
“杨如风,你回头看看。”,她的声音哀怨而痛苦,急躁而冷漠。
杨如风掀开白秋霜头上的棉被,她的身上并未滴到一滴水,她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出“多谢”,只是她嘴巴一张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杨如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同样被眼前的景象看的呆住。
钟离艳裸露的后背正对着他们,光滑的后背刺着四行字。
唇顶上鄂自生津,气过丹田穿九窍。
安忍不动如大地,人刀合一我为刀。
杨如风只觉头皮发麻,他几乎是叫了出来:“这是我师兄追魂十六刀的心法,怎么会刺在你的背上?”
钟离艳穿回上衣,冷冷道:“换身干净的衣裳,我在一楼大厅等你。”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跨步走出房间,她不必等杨如风回答,因为杨如风一定会下去找她。
杨如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下楼,钟离艳早已在桌子上摆了一壶酒等着他。
一张方桌,一壶酒,三个杯,他拉着白秋霜坐下,提起酒壶倒了三杯酒,倒酒的动作很轻,酒至八分,不多不少,他无意间竟学起了南星洲倒茶的动作。
钟离艳问道:“酒杯为何不倒满?”
杨如风道:“酒满则溢,留两分为妙。”
钟离艳怔住,眼睛呆呆的看着酒杯,半响她又将头慢慢的偏向左边,看着握刀的手,她转头的动作很慢,似乎每移动一寸脖子的肌肉都需要千斤的力气。
她的眼睛看着手里的刀,嘴里喃喃道:“酒满则溢,人满则否,月满则亏,时过于期,否终则泰。”
她发愣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却又仿佛过了几个月那么久,她回过神来,发现杨如风正微笑看着她。
钟离艳用力握紧了刀,手里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手掌,掌心的刺痛传来,她的眼神又变回清澈冰冷,她盯着杨如风冷冷道:“刚才是你杀我的最好时机,你为何不杀我?”
杨如风笑了,反问道:“我为何要杀你?我只是随口说一句‘酒满则溢’你都能悟出刀法的精髓,杀你实在太可惜了,而且,我从不随意杀人。”
钟离艳突然抬手,将手里的刀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桌上的三个酒杯直直的向上弹起来五寸又落下,杯子里的酒却一滴都没洒出,她盯着杨如风,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现在你后悔刚才没杀我了么?”
杨如风仔细地看着那三杯酒,良久才徐徐道:“你将掌力透过刀鞘,传到桌子,震起酒杯,酒杯弹起又落下,杯里的酒一滴也没洒出来。掌力刚中带柔,虚实莫测,柔则棉里藏针,刚则迅如惊雷,好功夫。不过,我还是不后悔刚才没有杀你。”
钟离艳收起来刀,沉声道:“带我找到叶真。”她看着杨如风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叶真的行踪。
杨如风道:“我已经找了他一年了。”钟离艳道:“我已经找了他半年了。”
这两句话,他们是同时说出口。
杨如风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苦笑道:“我找了我师兄一年,我帮你找到他,你要杀了他么?如果我拒绝你,又如何?”
钟离艳没有说话,她右手忽然拔刀向身后甩了出去,刀一离身就绕着他们三人飞旋了一圈又插回刀鞘。
弯刀只是绕着他们三人飞旋了一圈,并未砍到任何桌椅。
刀已回鞘,刀在手中。
突然间,大厅里的桌子椅子,除了他们现在坐着的,其他的全都“咔”一声断成了两截。
杨如风不由心生寒意,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他斜了一眼白秋霜,发现她的脸色也不比他好多少。
他勉强笑道:“刀气如寒霜,好刀法。”
钟离艳冷声道:“你现在遇到的麻烦,我都可以帮你解决,银环帮,天福钱庄,长风镖局的人在我眼里,就跟这些桌椅一样。”她说这句话时,眼睛却是看着白秋霜。
杨如风不会怀疑钟离艳的话,她的眼睛现在看着白秋霜无疑是在提示他,要是不答应她的要求,白秋霜可能是第一个倒在她刀下的人。
钟离艳盯着他,冷声问道:“你从未杀过人?”
杨如风摇了摇头,道:“没有。”
钟离艳道:“很好,我现在杀几个人给你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向上看着屋顶。
话一说完,她的人就冲天飞起,直直将屋顶撞了个大窟窿,接着屋顶上传来七声惨叫,紧随着七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人从屋顶的窟窿里掉了下来。
这七个人掉下来之前已经变成了尸体,刚才的惨叫声就是他们在人间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钟离艳又回到了她坐的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
杨如风看了一眼那七具尸体,问道:“你杀了他们?”
钟离艳淡淡道:“这几个人自称七杀手,是川北黑道的高手,平日里打家劫舍的事情做的不少,我杀了他们,也算是做件好事。他们刚才埋伏在屋顶,就是要对付你。”
杨如风道:“哦,多谢。”
钟离艳突然朝门口大喝一声:“滚进来!”
门侧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那鬼书生,他见地上躺着七杀手的尸体,钟离艳的眼睛又如鬼火般的盯着他,顿时全身发抖,双腿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
钟离艳轻声道:“再不滚进来,这地上躺的人就是你的下场。”她的声音虽轻,听在鬼书生的耳朵里犹如惊雷巨响。
他双腿一软,蹲了下去,双手抱头,像个鸡蛋一样从门口滚了进去。
钟离艳拔刀,刀锋指着卷缩在地上的鬼书生,冷冷道:“能看见这把刀的人并不多,你现在可以安心去死了。”
杨如风也看清了她的弯刀,刀锋上有一个缺口,必然是跟其他兵器相碰撞而造成的。眼看刀锋就要切断鬼书生的脖子,他忽然拂指一弹,手中酒杯急射钟离艳手腕。
钟离艳头也没回,回手就是一刀,酒杯裂成了两瓣,她收刀入鞘,皱眉道:“这个人要来杀你,拿你去换二十万两银子,我杀他,你为何阻止我?”
杨如风看着地上的七具尸体,无奈苦笑:“这里是客栈,不是屠宰场,今天这里死的人够多了。”
钟离艳站起身,哈哈大笑道:“我给你十天时间,解决你手上所有的麻烦事,十天之后我来找你,你要是还解决不了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我帮你。”
杨如风疑问道:“你帮我?”
“银环帮,天福钱庄,长风镖局,还有你这个云来客栈,除了你,所有人都会死。”
钟离艳不再理会杨如风,她转身走出大门,经过躺着地上的鬼书生时,踢了他一脚,骂了一句“废物”。
杨如风额头冒出丝丝冷汗,这个美若天仙,刀法出神入化,性格又如此怪异的女人跟他的师兄叶真有什么瓜葛,这些他已没有时间去想,他现在只想决解手上的麻烦事,否则那个女人真的会把银环帮,长风镖局,天福钱庄,云来客栈的人都杀光。
他手上的麻烦事,其实也就一件,只要去天福钱庄偷到账本,交给南星洲,燕丹就会带着白玉麒麟回到京城,那么这里的事情就全都解决了。
这样一想,好像事情简单多了。
他将手里的酒杯向卷缩在地上的鬼书生扔了过去,喊道:“起来,把那七个人的尸体搬走。”
鬼书生没有反应,还是双手抱头卷缩在地上。
白秋霜走了过去,发现他双眼暴突,脸色死白,身体已然僵硬,她伸手探了一下鬼书生的鼻息,对杨如风摇头道:“死了,被钟离艳的那一刀给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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