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值瞅见是曹操,眉头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皱,偏过头不再看他。
宦官之后,鄙视之!
曹操祖父乃是十常侍之一的曹腾。
曹操自觉没趣,也不理卢值,走到陈留堂身边,叫人抬出一鼎羊肉送了进去,“陈典史高义,操实在佩服之,这一鼎羊肉还请陈典史不必客气,尽管享用。”
“多谢曹都尉。”陈留堂瞅了一眼,半人高的金鼎,里面的羊肉还冒着热气,着实很香,他口里不禁咽了口唾沫,拱手谢了曹操,然后脑海闪过一激灵。
坚决不能吃!
他摇了摇头,“恩师食陋食,学生岂能吃羊羹?还请曹都尉换一些糙米,这样在下也可以吃得安心。”
浩然正气在丹田里再拔高两尺。
在黑暗里静坐的卢值眼圈微红,侧首挪过身体,不至于让人察觉他已经失态。
不能哭,哭了就没风度了。
忍住!
曹操一愣,心里更加佩服,连叫人换了糙米陋食递给陈留堂,然后缓缓告退。
“等回到洛阳,操一定要发动所有关系,不惜代价也要保住陈典史,大汉将倾,也唯有吾与陈典史这等正直之臣才可匡扶汉室。”他心里暗自发下誓言。
狱卒退散,等牢狱中只剩他和卢值两人时。
“老师不吃一点?”陈留堂看着手里的糙米饭,有的连稻壳还未脱干净,呈黑黄色,和后世的白米饭一点也不相同,更重要的是也没饭菜佐料,如何能下咽?
心里不由得有些反胃,
让给卢值最好,也算尊师敬道了。
“其实……”卢值慢慢的转过了头,目含悲切,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留堂,你为了为师好,为师知道,不肯自己吃好的,让为师吃陋食,这为师也知道。
可是你完全可以将那鼎羊肉让给我,推辞一下也可以。
为师已经有半月未见荤腥了啊!”
“……”陈留堂。
高大的形象轰然破碎,说好的刚直,鄙视呢,不与之同流合污呢?
卢值叹了口气,说道:“为人不失大节就可,何必拘泥于其他小节呢?
为师身为北中郎将,官只在三公之下,定然要与曹操这个骑军都尉划清界限,不然如我等大儒也媚俗于权贵,天下该当何想?
然你等不同,曹操此人性格忠直,与其父不同,志在匡扶汉室江山,可他是宦官之后,为师自然不能假以颜色,这是基本。”
陈留堂沉默良久,嘴唇蠕动一会,静静地说道:“多谢恩师教导。”
这一次他是发乎心的感谢。
若卢值不把他当可靠人看待,断然不会说出此等话语。
天下非黑即白?
只不过有人默默守在前端,扛起了所有。
媚俗权贵,可活!
他心里明白。
可若他是普通一儒生,而不是率领十万大军的卢中郎,他早早就送钱财给了左丰。
但正因为他是卢中郎,他才傲骨不屈,守住最后的忠良底线。
人心叵测!
………
“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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