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之余,城内又有忍者乘势混过阵来见武田信虎,说是三族之使,呈上密书。约云:“今夜初更时分,城上鸣锣为号,便可进兵。某当献门。”
至此,武田军可战之力不过五千众。既有甘利虎泰自请雪耻,武田信虎便分予其五百众,连同其麾下残军凑齐千人前往夺城,又分拨另一员猛将原美浓守虎胤引三千人中军埋伏城外,自己引着经贞、武田信玄等一干等人,率最后千人坐镇大寨。
时约初更,月光未上。只听得西门上吹赢壳声,喊声忽起,门上火把燎乱,城门大开,吊桥放落。甘利虎泰所众争先拍马而入。
越过瓮城,直到天守阁下,路上不见一人,甘利虎泰方知中计,急忙拨马便走,同时大声呼喊:“退兵!”
此时,天守阁上一声梆子响、箭如雨下,路上四面烈火轰天而起金鼓齐鸣,喊声如江翻海沸。四方八方都转出了信浓联军人马,夹攻掩杀。
好一个甘利虎泰,能凭一身武勇在人才济济的武田氏位列“两职”、仅在当主武田信虎之下,果然有好大本事!只见其怒目咬牙,冒烟突火,硬生生凿开一条血路,带着一身箭矢杀到城门边。此时,火焰甚盛,城上推下柴草,遍地都是火,其用大枪左右拨开砸落的引火之物,虽然手臂须发尽被飞焰燎伤,但终归是跃马冒烟突火而出。只是出得城来回首一望,出发前的千人又只余寥寥百人,自家孩儿更是百不存一。如此铁打一条汉子,烟熏火燎的大花脸上也忍不住滚下两行热泪。
却说原虎胤听见城内杀声大作,便知事有不谐。见到甘利虎泰领着残兵冲过城门后,紧接着便听得地面传来隆隆之声,似有大队人马紧追不止,立马精神一振,急令原本松散在百步之外的伏兵匍匐向前,缩小防御圈,准备包夹出城的追兵。
然而,片刻之后,一阵牟牟叫声传来。紧接着,十余头红布蒙目、角捆长匕、身披铁甲,尾巴上燃着熊熊烈火的雄壮公牛便撞在了大惊失色的伏兵中
“逃啊!”
“不要慌,稳住阵型!”
“娘嘞!”
然而,震破天际的嘶吼吓不住发狂的耕牛,火牛阵重重的撞入军阵之中
“轰”
火牛被蒙住了双眼,本来被疼痛引发的狂性在不能视物的刺激下,越发狂暴。
呐喊增加了火牛的慌乱,反而加剧了了火牛的疯狂。
几位不及闪避的武士绝望之下挥舞手中兵器朝着为首公牛招呼过去,却只在坚韧的牛皮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随即被愈加愤怒的公牛高高挑入半空,随后重重砸在地上,还来不及呼痛,便如一只熟透的番茄般被后续的牛群踩踏得骨碎肉烂、血溅三丈
堂堂三千人的军阵,瞬间便被撞的支离破碎,不成阵型
冲出埋伏圈后,剩余的近十头公牛气势不减地又向着灯火通明的大寨而去。在其身后,海之口城的追兵也终于现身,毫不理会哭爹喊娘、四下乱跑的前、中两军,笔直朝着武田信虎的本阵杀去!
数百步转瞬而至,猝不及防之下,武田信虎立在寨前的马印当即被牛群撞断,沿路火盆也在混乱中踩翻、引起熊熊烈火,进一步加剧了寨中混乱。
而此时,经贞正率本部驻扎在大寨门前。眼看武田信虎和武田信玄也不知身在何处、是死是活,战事全线糜烂,不禁咬紧牙关,大声呼喊手下枪阵保持住阵型、跟随自己缓缓挪动。
混乱中,时间仿佛也停滞了流动,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经贞方才逆着混乱的人流抵达马印倒下处,随即奋力擎起马印,放声吼道:
“馆主大人在此!武田全体都有,向马印靠拢!”
下一刻,便是整个战场也都忽然一震虽然远处城下和近处寨内的战场还是一团糟,但周围尚有建制的武田军却几乎各部齐齐往马印方向而来,而追逐而来的信浓联军也一时各自失色。
那面马印居然不退反进,直接从后方向着城下前中两军的乱局压了过去不止是马印向前推进,一队格外精锐的如林枪阵几乎是紧贴马印奋力向前挤去,为首小将左手稳稳扶着马印、右手长枪翻动,连连撂倒面前的杂兵,迎上去的数骑信浓武士也是被一枪刺中肩膀、咽喉等处,纷纷跌落马下,几无一合之敌!
眼看经贞大显神威,几乎凭一人之力扭转了战局,局势又再度一变。
“滋野氏嫡流祢津左马助信政在此,前来取左京大夫大人性命!”
只见原本四下散开追逐驱赶武田溃军的数百信浓众,在号角和旗指物的催促下重新汇集,齐齐向着经贞和其手中的马印杀去,为首一将七尺有余、猿臂狼腰,比经贞足足高大魁梧了数圈,挥舞着画戟来取经贞。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马头相交之间便互相搭了一枪,单手持枪的经贞明显吃了大亏,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下马来。此时,更让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一名身形窈窕、胸前丰盈的女忍骑着一匹胭脂马,早已借着夜色和混乱悄悄接近,忽而从身后马屁股上取下了一张大弓,架上了一支蓝光幽幽、明显涂着某种猛毒的重箭,对着百十步外的经贞弯弓搭箭。
一时间,经贞已丝毫来不及反应,在数名侍卫的惊呼下,如坠冰窟!
但也就是在此时,一支箭从一张经贞格外熟悉的弓上射出,箭如流星正中女忍胯下马首!
“把马印抛过来!”
那名为祢津信政的敌将已再次折返冲刺,无暇回头的经贞只能循着武田信玄的声音,将马印抛向侧后方,随即双手持枪,然后奋力向前!
生死之间的游走,战场血与火的感官冲击,经贞的肾上腺素猛然爆炸,一身神力更涨三成。抡圆枪杆势沉力猛的一荡,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砸断了祢津信政手中画戟,后者接着又被一枪刺中肩膀,跌落马下,然后被下属狼狈拖走。
那名女忍又不知从何处夺了匹军马,在远处恨恨看了一阵,终究不甘地瞪了经贞和武田信玄一眼,随后打马而走。至此,战场上大部分尚有理性的人已经意识到,今夜的战斗,信浓军不可能全胜了,武田军也不可能再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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