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女中豪杰
半醉的屠戬居然拿起了碗跟雷雨碰了一下:“来!妹子,你,你是女中豪杰,这九龙山敢跟我喝酒的人还在他娘肚子里,要么就埋在坟地里。你真的够,够,够可以,来再干,干一碗!”
黑大汉未免有些醉意,说话舌头开始打卷儿。
“人在江湖走,怎能不喝酒,来,黑大哥,喝!”雷雨感觉自己体内能量释放,喝到兴头上,索性跳到凳子上,双腿劈开站立,双手捧碗豪饮,酒干之后手起碗落地,摔在地上。
“东风吹,战鼓雷,今天喝酒谁怕谁!”
雷雨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一句顺口溜,边喝边念着,说完又干了一碗。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人生得意须尽欢,一言不合干一碗。”
屠戬也来了一句半吊子酒场客套话。
两个人喝到兴头,完全没了敌意,倒像是多年未遇就别重逢的挚友。
这时候,只见那屠戬站定不动很久,额头汗珠滚滚,豆大汗珠顺着脸颊下巴往下掉砸到地上,耳根子成了水龙头,一滴滴的水珠子滴到肩膀上,砸到地上。
柳云桥一看就明白,此人内力不凡,正在运用内力驱散体内酒力,只需要半刻体内酒精就会分泌大半,酒量恢复。
懂酒的人都知道,人喝酒之后,酒精会从三条途径排除体外,尿道、汗道毛孔、血道。
喝酒频繁如厕就是排酒精,浑身出汗也是酒精分泌管道,最差就是酒精进入血液,从脸到脖子通红如猪肝。
若不能从此三条道排除,则伤在内脏,尤其肝肾肠胃首当其冲。
柳云桥轻声走到雷雨背后,单手暗暗使劲拍了她的后背,一股真气顺着肝俞穴、胃俞穴进入体内,她感到一阵暖流。
雷雨突然内急,如厕之后立即感到精神一震,清醒了许多,腹中也不觉火烧火燎。
“妹,妹子,我屠戬走江湖多年,你们镖、镖门规矩俺知道,住,住,住店有三不住。不住新开之店,不住娼妓之店,不住易主之店。对,对不对?不就是害怕谋谋财害害害命吗”
黑大汉有了几分醉意,但是基本还算清醒,条桌子上还有七碗酒,雷雨四碗,黑大汉三碗。
“既然大,大,大哥你晓得规矩,为啥还,还为难我们,你不怕不怕我杀,杀了你?”雷雨的舌头也打了结。
接着,她用手指着黑大汉的脸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不过,杀了你,就没人跟我这么喝酒了,真他娘的痛,痛,痛快!”
“妹,妹子,其,其实你们都被骗骗了,我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主人,这悦来客栈本来就是我爹开的酒馆,我投军在外的时候,那老头打,打死我爹霸占了客栈,自己赚足银子,就让给了他女儿女婿。”
“我打死了这家狗,狗贼人,被流放到沧,沧州,吃过杀威棒,干过苦力活,牢里赌过命拳。才,才放回来,你看看我脸上,这就是黥印,你懂,懂吗?是他们“易”了我,我这个主人,他们是坏人,我是好,好,好人。”
黑大汉应该是真醉了,说出了心里话。
在场所有的人惊愕不已,尤其是雷鸣和雷响兄弟,这家店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入住了。
如黑大汉所言属实,前几年才是真正地犯了忌讳,住了黑店。
从开始蛮不讲理,到箭法惊人,在看起武功流派就是沧州的威猛八极拳,在看其海量豪饮也像光明磊落之人做派,到酒醉道出实情,倒也合情合理。
最后一碗酒干完,雷雨和黑大汉同时趴在了凳子上,一醉不醒,算是平局。
这时候天色已晚,雷鸣无奈,只能安顿众镖师住店打尖。
雷雨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睡梦中迷糊叫唤着“巫云寒”的名字,直到第三天才苏醒过来。
这两天,镖队养足了精力,雷鸣和柳云桥逐渐跟屠戬成为好友知己,分别之时屠戬再三推迟不收酒钱,雷鸣不依硬是塞了一锭白银,屠戬又吩咐小二备了干粮马草和饮水,方才依依不舍告别。
列队之商,轱辘大车,重辎深辙。为了不让马匹继续劳累,翻山越岭全部徒步。
又走了整整七天,才翻越了九龙山。
柳云桥的脚疼痛难忍,步履维艰。雷响看到一瘸一拐的柳云桥,赶紧让他坐下来,脱下鞋子一看,脚底磨烂,几个大水泡。
只见他掏出一个荷包,将他那双早已变型的鞋修理好,取了药粉撒到脚上,用一块薄纱布缠好。
柳云桥再穿鞋走路的时候,发现鞋子舒服多了,没想到看起来粗枝大叶的雷响可是张飞绣花——粗中带细。
原来,雷响除了功夫一流、酒量过人之外,还会理发修鞋,最拿手的技艺是打铁磨刀子。
接着又整理了一下柳云桥蓬乱的头发,只见他的包袱里剃头刀,刮毫刀,大小剪子、梳子、篦子一应俱全。
不一会功夫,梳理好了辫子,修理好了鬓发,居然还让他对着铜镜瞧瞧模样。
但是柳云桥很奇怪,为什么雷响就是不给他擦脸。
“大哥,这个你就不懂了。镖门规矩,作为一个镖师呢必须做到三会一不,三会就是会修鞋,会做饭,会理发。一不呢,就是不洗脸。”雷响这才想起来,柳大哥虽然做过军营标统,可是走镖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原来如此。这出门在外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鞋坏了可是寸步难行,头发乱了可找不到剃头匠,没旅店投宿打尖,也只能自己动手埋锅造饭。可为什么不能洗脸呢?”他有些捉摸不透。
“常年外出,塞外漠北,江河湖海,季寒风凛冽,春秋风沙扑面,夏季骄阳似火,脸上得有一层膜,这叫“厚脸皮”。
要是用土碱洗完脸之后,凌厉的风一吹,皮肤娇嫩,风一吹肯定会裂口子,那就疼得受不了。”雷响说着,还伸过脸来,让柳云桥摸了一把。
“要是哪一天趟子手说洗脸,那就等于到家了,那就不光能洗脸了,我们到大池子泡温泉。白天水包肉,晚上肉包水。”雷响说到这里,一脸兴奋。
柳云桥是个爱琢磨和学习的人,雷响传授的经验,受用良多。
所为行有行规,坚守镖门规矩,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时候,趟子手和雷鸣发现前方不远处,人马列队,旗帜飞扬。
东方镖局素来小心谨慎、谦虚友好,摸不清对方底细,必须走仁义镖号。
雷鸣下了半旗,敲了七星锣,吩咐趟子手杜浪“撂牌子“,也就是喊个趟子。杜浪拉着长调嗓音:合——吾。杜浪连续喊了两声。
不久,对方也回应了一句:合——吾。表示对方接了牌子,这是镖门同道,彼此相安无事。
镖队每逢山、水、林、桥、坟、庙、人家、集市,都会喊趟子。
这天又前进六十余里地,来到一家客栈,客栈倒无异常。趟子手喊“哈武,拿湾入窑了“。
众镖师勒马停步,郭镖师和雷响快步走进客栈前庭后院,再到厨房水缸、茅厕、客房里犄角旮旯,都进行了仔细地检查,闻了闻房间的和水缸的味道。
“哈武,八仙对摆了“。郭镖师又对着镖队喊了一声,找店家要了一张八仙桌子,置于院子中央,桌子上挑起灯笼,高悬于半空一张多高。
2、险象环生
梳洗打尖完毕,镖师轮流坐更值守。前半夜挑了几个功夫平平的镖师,后半夜郭镖师和雷响轮流换班。
柳云桥看见镖师睡觉,一般头朝窗户脚尖朝外,鞋子搁在外头一侧。镖行流传一句打油诗:脚对门口头朝窗,稍有响动跳下床,兵器最好不离身,强盗来了不慌忙。
遇到打劫输赢就在一瞬间,万一半夜强人劫镖,镖师们翻身下床就可以直接应战。
他感觉到有些刺激和新鲜,叹服镖师们小心谨慎和警觉,更被镖师吃苦耐劳的精神折服。
自从走镖以来,见天赶路,甚是劳累艰辛,到了晚上背一挨床板就进入了梦乡。
这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里是母亲和两个弟弟,还有父亲。
醒了之后就再难以入睡。他披衣下床,踱步院中。
忽然情绪低落,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经常觉得前途渺茫,生无可恋。
人生为何如此无奈,壮志难筹。这一切如同梦幻,使得他情绪低落,他摩挲着那块玉石,忧伤彷徨。
夜阑人静,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的一颗忧伤的心在孤独跳动。凉风习习,吹不走他的忧伤和寂寞。
父亲,母亲,弟弟,你们在哪里?你可知道云桥每日每刻的思念,天若有灵,为何不回应我的呼唤?天若有灵,为何不承载我的绝望?书影,你又在哪里?可曾嫁做他人妇?海誓山盟会随着时间和距离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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