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轻轻摇了摇头,他受伤的手臂已经支撑不起来他手上的躯体,但他的眼神依旧闪烁着不息的焰火:“不必自责,希尔。我的祖先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因为他们都死在在床上,不肯去试探这难以预测的海洋。只要我们在前进,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但我害得您和大家都要死了。”希尔情不自禁捂住了脸,声音破天荒有几分哽咽“我只想把大家都带上卡拉迪亚,我们都能勇敢地战斗、勇敢地死亡、勇敢地通往瓦尔格拉神殿而不是死在海上,像是被丢掉的垃圾”
希尔说不出话了,他把头埋进厚实的船长服里,龟缩在领子后面,不敢抬起头来。
这个年轻的船长为和黑加仑军做了很多,如果没有他,可能沃尔夫根本无法出海。他尽职尽责地去修补船只、训练水手、设计航线,在风暴来临时分整夜不睡,统筹每一步他真的尽力了。
沃尔夫看着周围有的在轮班休息、有的在拼命摇桨的士兵,看着胡乱叠堆在甲板上的锁子甲,看着那些渐渐失去希望的面孔,看着新任旗手拉吉尔茫然不知所措地挥动着旗帜,看着仍旧不觉拍打在船舷上的海浪,看着慢慢由哽咽变向抽泣的希尔船长他知道,这支军队缺了点什么。
他闭上了眼,咬紧牙关,用受伤的双臂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不知那个重步兵丢下的长矛做拐杖,在颠簸的甲板上站得笔直。
“将军!”在一边帮忙摇桨的托曼率先发现了沃尔夫的举动“你要做什么!”
希尔听见了声音,也赶忙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紧张不安地站起来扶住沃尔夫:“将军,坐下来休息啊!风这么大,您已经病了,不能折腾”
卢瑟紧张地看着沃尔夫轻轻甩开了希尔的手掌,慢慢走向甲板。作为最早跟随沃尔夫的将领,卢二货非常清楚沃尔夫的价值。
黑加仑军可以完蛋,但沃尔夫必须活着!军队垮了可以重新招募,沃尔夫死了,也就可以结束了。
沃尔夫撑着长矛,在甲板上一步一步地走过,狭窄的船舱上士兵们纷纷为这位雅尔让出道路,恭敬地低下头颅:“将军!”
船的速度降了下来,沃尔夫也走到了船首,狂风透过雨遮将沃尔夫破破烂烂的旧衣衫吹得猎猎作响。那张苍白没有颜色的脸庞上,还挂着那熟悉的微笑。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这似乎不堪一击的身影,士兵们不禁想到了,这个矮小的男人曾经怎样依靠自己的智慧和毅力,将他们带到了辉煌的胜利面前。
那些在海斯特堡的记忆又像是复活了一般涌现在脑海里,那一幕幕,每每让人想起,都是那么热泪盈眶。
渐渐的,恐惧与胆怯在衰退,他们都在等待,等待这个男人像是变戏法一样给予他们惊喜,告诉他们胜利就在眼前。
“各位”沃尔夫的演讲果然不拘一格“我们就要死了。”
刹那间,场面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看着沃尔夫。
“没错,我们就要死了。”沃尔夫那瘦小的身影,在甲板上轻轻颤抖着“而且毫无光彩和荣誉可言。就像是一群迷路的耗子,即便上岸,斯瓦迪亚人也只需要派几个扫垃圾的老太太,就可以把我们轻而易举地撵回去!因为,我们没有死光,却变成了一坨垃圾!”
“你们是怎么想我承诺的?”沃尔夫用长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就像是那杆飘扬的旗帜“又是如何向奥丁起誓自己的决心!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想去瓦尔格拉?放弃吧!你们也配?那是英雄的圣殿,是里米克安眠的地方!”
“我们是为了胜利而来!”有的士兵不满地说道“不是为了在海上喂王八!”
“那就告诉我!”沃尔夫咆哮道“你们这些懦夫来自哪里?”
“格陵兰!”卢瑟、托曼和几个稀稀拉拉的声音应和道。
“你们这些废物,要去哪里?回你娘的子宫里吗?”
“卡拉迪亚!卡拉迪亚!”士兵们重新开始摇动起桨,回答的声音中发泄着最近几日的不满与抑郁。
迎着风浪,沃尔夫如同奥丁一般屹立在船头,审视着自己重新焕发出生机的军队:“你们我们,要去做什么!”
“征服!征服!”士兵们嚎叫着,情绪感染着周围的另外两艘舰船,整个船队加速起来,迎着风浪逃开这片海域。
沃尔夫脸色涨成反常的通红:“没错,我们已经前进,我们即将到达,我们必将征服!”
“陆地!陆地!”不知过了多久,希尔突然欢呼起来“卡拉迪亚,卡拉迪亚!我们看到了!”
筋疲力竭的士兵们丢下船桨一片欢呼,沃尔夫站在船头面无表情地背对着众人,仿佛并不喜形于色。
在谁也不曾注意的地方,沃尔夫从兜里掏出一片手帕,掩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只觉得胸中隐隐发痛,于是停了下来。
他看着白色布帛上的血迹,不禁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奥丁你真是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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