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进忠睨着朱灵均,老半天,忽然咧嘴一笑:“你一提辽东,俺倒想起个趣事,如今登莱沿海常有走私船被卫所的虎船截下,想必那些船只里就有你说这吴家的船吧?凡是船被拦下来的,不出点血破点财肯定是……嗯,你也知道……”
“呵呵呵,懂的懂的,”朱灵均也跟着他一起笑,“其实小的也劝过宗道,该缴还是得缴。他说他也想拜魏爷您这码头,就是没门路啊。这不,小的跟您是不打不相识,一打就门路来了不是?”
“那行啊,”魏进忠暗暗忖,我信你个鬼!但面上还是爽快道,“既然你都这么说,见见也可以。”
朱灵均一听喜道:“魏爷,您说啥时候?小的好安排。”
魏进忠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那行,宗道这会肯定在上塘街,小的这就派人去通知他,来阊门外候着,您看怎样?”
“阊门……”魏进忠没有反对,只是又问道:“现在走哪里了?”
“觅渡桥,画舫夜里舶在岸边,才起航不久,这会正往阊门去。”
~3~
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
阊门是天下一二等的繁华之地,上次来阊门外,魏进忠只是匆匆一瞥,今日倒可细细体会一番。一路上,繁华的喧嚣中,夹杂着酥酥的弹词,仿佛是一剂清凉药,让人觉着极舒爽。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画舫在南濠码头接了吴宗道,之后又折向枫桥驶去。不过,一番惬意却在吴宗道登船之际,戛然而止。魏进忠身边一直有亲兵跟随,从来都象空气一般的存在,此时站出来,挡在了前面。
吴宗道五十来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做普通人的打扮,举手投足间有世家大族的气质。魏进忠乜眼打量,显得十分淡定。
“卑职吴宗道,在此……”
“你身后这人,先退下。”亲兵先开了口。
吴宗道并非一人前来,见此立马醒悟:“哦,他是卑职的家丁,”他连忙挥退家丁,随即解释,“是朝鲜人,叫白飞虎,自从卑职打朝鲜回来,就一直跟在身边伺候。”
“不是一般的家丁,此人杀气过重,恐怕身怀了绝技。”
吴宗道笑着道:“不瞒魏爷,飞虎确实,哨探埋伏杀贼,潜入倭贼粮仓放火焚烧,这些他都干过。”
一旁的朱灵均看呆了,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局面:“呃,魏爷,宗道他确实仰慕您已久,今日也是……”
魏进忠嘴角一勾:“行了,让他过来吧。”
亲兵并未立即让开,而是盯着那朝鲜人退下很远,才让出路。
吴宗道十分有眼色,只跨了一步便行大礼。魏进忠笑盈盈看着他:“才从朝鲜回来?”
“不是的,”吴宗道连忙解释,“卑职是万历二十八年春,以备倭督司授命,领了三千水兵去朝鲜参与防春汛。到十月任务完成本该返回,但途径釜山时遇到了飓风,损失惨重,为了修补船只,卑职就和剩余的军卒留在了江华岛。直到去年的四月才回到镇江。”
“哦,那你现在居何官职?”
“回魏爷,卑职袭绍兴卫中所百户。”
魏进忠不再问了,只是一努嘴:“坐下说吧……”
~4~
“这人什么来头?”
已从阊门回到织染局住所的魏进忠,又找来贾艾询问。
“正如那朱灵均所说,吴宗道出身绍兴山阴州山吴氏,属于二支大房。”贾艾回道。
“仅吴宗道这一支,姻亲关系极广,与驸马王昺是切亲。吴家姻亲当中,陶堰陶氏尚在朝的是翰林院词臣陶望龄,会稽商为正是隆庆五年的进士,官居大理寺少卿乞归,峡山何继高曾任福州知府,现任江西布政司参政。”
“俺想起来了,你曾讲过这个吴家?”
“对,新建伯王承勋与吴家世代通婚,吴兌嫡子吴有孚之女,适了王承勋长子王先进,四子娶了王承勋之女,都是亲上加亲。还有次子吴孟登,是娶了大学士朱赓之女。”
“呵,还真是……”魏进忠笑了一声,“那吴宗道本人呢?”
“吴宗道在东征时,以‘策士’起家,为当时经略宋应星标下参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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