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放本收铁?”
魏进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说起了其他,“杨抚台,你既任了登莱巡抚,往后肩上的担子就重喽。”
“是,登莱向来以海防为战守,兵食器械,无以不靠接济,”杨镐说道,“本官在来时路上就想过,到任之后,打算先去三大营巡视一番。”
“三大营如今变化很大,对了,俺一个手下才将蓬莱船厂的近况报来。你也知道,蓬莱如今在建船厂,那里变化最大。”
“船厂?在水城内?”杨镐不由被他的话吸引住。
“是啊,你对水城还有印象?船厂就在水门以南,都司府以北。水城南面全是民居,唯有西面目前尚一片空地。”
“船厂情况如何?”
“场地是分了四厢,都比照南京船厂来的。头一厢负责船木、梭橹、索,二厢有铁匠、缆匠,三厢有艌匠,四厢负责棕蓬。其余就是官廨、仓房、铁作坊、油漆作坊等,以及油麻地。工匠嘛,有宫里和工部的匠役,更多的还是浙闽粤外雇的匠人。当然也有本省的,掖县就出最好的粘匠。目前主要还是缺各种船料,但这也非一时半会能弄来。”
“木料自然辽东木市为首选,其次南方产的好料,可海运而来。最难要属四川的料材,运输最繁。”
“正是。当然除了好料,像杨木、樟木、榔木、松木也都需要,不同木材不同用途,那可不能随便代替。”
“是极是极,”杨镐点头,“除了木料还有铁料……”说到此,他忽然明白,“哦,难怪魏镇守十分重视颜神镇的铁矿。”
魏进忠道:“造船最怕板薄钉稀,一尺三钉,原是规矩。一艘船,铁料不能省。”
“那是。所以……何为放本收铁?”杨镐又回到方才的问题。
“放本,俺预先支给工本;收铁,收买余铁,再次第扣还贷款。”
杨镐一听,甚是惊讶:“不得不说,魏镇守真是大手笔,这确实比官督民办的好。”
魏进忠神色淡定,说累了,就端起茶碗啜一口茶润润嗓子。
杨镐又道:“据我看,颜神镇的矿洞多不胜数,可见地下铁矿之丰,只一个船厂估计也吃不下这许多铁吧?”
魏进忠从容放下茶碗,瞧着他:“无妨,将来再建个登莱水师,俺地方都选好了,就在刘公岛上。”
“嗯,”杨镐点头赞许,“既是水师,少不了要配各种铁炮、大小佛郎机。能少得了好钢好铁?原来魏镇守真正目的在于此啊。”
魏进忠不置可否,又道:“说点实际的吧,如今三月,文登营下面的几个哨所,和即墨营下辖的几个哨,海防压力又大了不少。”
“是倭惊?”说得杨镐一愣。
“未必是被惊扰,自从海上变了风向,远洋走私越发猖獗起来,今春登州左营的春班军都被调至了成山、大嵩两处防海。但你也知道,一个哨不过五艘船,三大营加起来才多少艘船?偌大一片海域,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漏网之鱼,不知多少……唉,那都是财富啊。”
杨镐听着,先还皱起眉头,但魏进忠的最后一句,让他差点翻了白眼,“财富?感情那几个哨所都靠此来挣钱?”
魏进忠却大言不惭道:“黄巡抚都说虞饷无所出,但人总要吃饭穿衣,哨所又全是募兵,钱从哪来?不靠打击走私来赚点小钱,难道还指望兵部、户部发的大钱?”
“呃……”魏进忠一句,就能将他噎死。
“且不说这些战船如何老旧,杨巡抚你也是看过南方水师的战船,不敢说和他们比,就光和南方过来的那些两桅三桅的大船比,你汗颜不?但要维修换新,难道不说银子?”
“但也不能只想着拦截走私船发财啊?万一真有倭警呢?”
“俺早就让沿海哨所的船全部出海,有走私查走私,没遇走私就循例航行。假如有船只损坏,直接到蓬莱船厂修补,费用全部船厂垫付。好在船厂如今还能支撑。”
“那船厂又靠什么支撑?”杨镐又问。
“船厂有接私人造船,都有预先缴付定金。再一个嘛,也多亏登州知府程试的主意,用当地金矿一成的税收来养船厂。”
“原来如此……”
“此次剿匪的粮银若还有剩余,俺也不收回了,就充做军饷,由杨抚台具体安排吧。或在保甲军中挑选壮丁出来,给与衣廪,再分拨到沿海警戒。”
“那杨某在此也多谢魏镇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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