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神镇在益都县西南一百八十里处,而金岭镇则在益都县的西北,所以这两镇正好是一南一北。它居于益都、淄川和莱芜三县交界之处,青州、济南二府的交界之地,是山东北部通往沂蒙山区的通省要道,沂州莠民便是由此入青莱为盗。
此乃易守难攻的兵家必争之地,山川占去七八,特别是长峪道和青石关两处,两山夹谷,崖壁峻竦,其地势最为险要。
从金岭镇到颜神镇,皆盛产石炭和铁矿,有煤井已深至二三百尺者,特别是焦炭,礁出于炭而烈于炭,碛弃于炭而宝于炭,可是因运输的限制,若运百里之外,则视炭如金。遂只能用于烧造石灰、瓷瓦等。
虽说其地多艺,但其民多业琉璃、陶、冶等,贫也,往往也是起义和暴动的渊藪。同时,四方商贩亦群聚于此,其中时有不逞之徒。
魏进忠一行人抵达颜神镇时,已是卯时,临近日出时分。于镇外二三里处,队伍找了一避风之处停下歇脚,补充食水。
贾必亦趁此向他做了简单汇报:“在弘治年,此地就设了抚按行台,正德年添设了兵备道佥事一员,正德十二年又设捕盗通判一员,嘉靖三十六年,再设巡检司。”
魏进忠道:“照你说,一个镇便设了这诸多官署衙门,想来治安应该不会太差才对啊。”
“非也,此地富者家累千金,贫者转移自给,且有矿洞大利所在,巨奸生焉。又因去县治二百里,司政教者每以省观为远……公差岁无再至。而且各县流移杂处,平时武断都在乡曲,肆情于抟聚,出则纠众攻打,逼之则啸聚成群,讼词繁于阖邑,猖獗甲于东藩,非一朝一夕之故。”
“艹,乱他娘逼的。”
“不过有趣的是,县中皂吏却视颜神镇办公为肥差,甚至有差往长峪、庄屯二乡的,同侪莫不贺喜。”
“切!要老子是皂吏,也喜欢到这种地方来发财。”
“那是那是,所以啊,恬有不动邪念者,以致矿盗频发……”
魏进忠听了又思索片刻:“当初陈增在益都所收矿税,是否就是此地的矿洞?”
“是,但他不止收此一地,北自金岭,南至莱芜,只要是矿洞他皆税之。这里铁矿洞居多,品质亦高,再加当地还盛产的焦炭,又极利冶铁。陈增在此地收税是吃了亏的,并非一帆风顺,与他后来采用包税,恐怕也不无关系。”
“哦……”魏进忠哦了一声后,又陷入沉思,半晌,“贾必,你说俺要是调兵来……将此地……”说着,他抬起头盯向贾必。
贾必闻言,眉头一挑,似乎立刻明白他所说调兵为何意:“魏爷这是……”此时天还黑着,但燃着火把,趁着火光,他眼底流露出的一丝嗜血狠戾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魏进忠笑笑:“既然此地流移杂处,矿盗频发……又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当带兵全部剿灭的好。”
贾必亦沉思片刻:“若是装备精良,一千人足以踏平此地。颜神这地方倒是常年暴动,自陛下登基到现在,暴动已不下九次。规模虽说都不及嘉靖二十四年那次大,但频次多也烦不胜烦,出兵进剿的话,理由也说的过去。”
“嗯……”魏进忠点点头,又说,“不过这是之后的事,今天还是先办手头上的事。”
“懂的,”贾必立马应道。“卑职这么安排,待会进了镇子,咱们先去通判署,暂时在此驻扎两天。卑职查到,叶通判的夫人也常去碧霞庙上香,届时咱们可以乔装成他家护卫,随夫人一起去进香……”
魏进忠听了有些迟疑:“你又如何确定王老爷子那妾室会去这碧霞庙里上香?”
贾必笃定回道:“在颜神镇,碧霞元君庙算是送子娘娘庙,庙里除了碧霞元君,还供奉有乳媪、保姆什么的,携抱的婴孩为宜男之状,所以当地都把碧霞元君当作送子娘娘来拜。那小妾一索得男,必来碧霞庙还愿,咱们只需在庙里侯着就行。”
“原来这样,”魏进忠立马明白了,“但你说王家那老乌龟会在乎一个小妾生的儿子?他又不是没有儿。”
“还真不好说,感觉王家那老爷子就跟被人下了蛊一样,对他这个妾室迷得啊,都已经很久不曾回济南了,就一直窝在颜神镇,像是忘了自己还是王家的掌门人。”
“他肯定不会忘记自己是谁……哦对了,这个小妾啥来头?”
贾必笑了笑,显得意味深长:“这就有意思了,据说是闻香教教主收的义女,本姓石。而教主姓王……”
魏进忠一听他说是姓王,不禁皱了眉头:“姓王?这老乌龟莫不就是闻香教的教主?”
“应该不是,”贾必摇摇头,“闻香教主王森,原名石自然,蓟州人,后来迁到滦州石佛庄,在那里创立的闻香教。王老爷子只是恰好姓王,而且王家世代居济南,按理是跟闻香教扯不上关系的。”
“但你说这个小妾是闻香教主的义女,这还扯不上关系?”
“魏爷说的是,卑职只是说按道理,闻香教门派很多,估计王家应是教里一支很重要的分支,或者是专管敛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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