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对阁老张位的处罚可谓史上最严,但张位的问题出在哪?
时人皆以为另一位阁老会挺身而出救护张位及赵志皋,沈一贯却言:我为新建出,谁与我?我为赵出,又谁与我?
嚯嚯~
五月就告病在家的沈一贯,觉得太倒霉,便为自己占卜了一卦,卦象不佳,遂继续称病不出。
司礼监的掌印田义对他这般行为颇为不屑:“谁看不出来?这沈阁老就是为躲避风波,且这段时间丁应泰所言之事朝廷分歧巨大,这位阁老根本不予理会。”
陈矩笑着回他说:“弹劾的章子里,也没见少了他的。”
“说的也是……”田义嘴一撇,眼底透出轻蔑,不过也似乎不愿多谈沈一贯,遂闭了嘴。
陈矩想起一事,又问他:“要说戴士衡就那朱东言,我也不是怀疑,但就是有点无法理解,他为何时隔那么久,还要扯出那本书?吕坤去岁就已致仕,偏还要今年再参他一本?”
田义一听笑了:“你不会对那本书一直耿耿于怀?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我自然知道,只是单纯好奇吧。”
“这事说来话长,还得跟二十一年的京察和二十三年的朝觐考察扯上关系。二十三年孙丕扬和蒋时馨把与沈思孝关系好的丁此吕罢黜,由此双方矛盾激化。
“开始是沈思孝一派占了上风,不过孙丕扬随后使出杀手锏,拿出丁此吕的仿单来证明他是受脏有状。之后事情就发展的很快,最终是陛下降诏慰留孙丕扬,而诘让沈思孝。陛下态度持正,即不理睬互相攻讦,也不许其借故求去,就这样一直到前年的八月间,两人再次求去,陛下才准了。”
“那这么说吕坤与孙丕扬结交,而张位与沈思孝交好,双方既成朋党之势。陛下素来厌恶大臣植党,想来对吕坤也未必有什么好印象。”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倒觉得吕坤是少有的聪明人。”
“哦,此话怎讲?”陈矩问道。
“哼,那些文官……”田义又轻蔑的哼了一声,“那些人还没步入仕途,就已想着划分身份,陛下是不喜大臣植党,但能阻止他们?古有云‘时德裕、宗闵,各有朋党,互相济援。上患之,每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此朋党难!”
“而且动辄争竞,争竞则朋党,朋党则诬罔,诬罔则臧否失实,真伪相冒,主听用惑,奸之所会。我看这吕坤反而是难得清醒人,虽说与孙丕扬结交,至少他积极理事,陛下对积极理事的大臣还是多有青睐。”
“他与石星关系不浅,与孙矿又是同道之朋,东封事败两人被夺职夺名,他自然也免不了受牵连,致仕在所难免。”
“你要这么看,致仕对吕坤也未尝不是好事,你想想,要是他至今仍身在朝堂,此次的事他能脱的了干系?恐怕刑部大牢里就不光有戴士衡,还有他吕坤。”
陈矩点头赞同,又道:“也是。替吕坤辨护的刘道哼本是石星的同乡,自然会向着他,刘道哼疏里也说戴士衡就是受了张阁老的指示,才反过来指向吕坤。”
“此话可信,这就又要扯回孙丕扬和沈思孝身上,张位怀疑当初孙丕扬疏论自己的奏章是出自吕坤之手,故让戴士衡先参《闺范图说》,后又让他假装朱东吉写跋,酿成一场所谓的妖书案,以此为报复手段。”
“但是,吕坤不已经致仕了吗?”陈矩还是有些不理解。
“呵呵,”田义一笑:“你忘了当初那场考察何等‘热闹’,影响不可谓不深远,也不是说孙、沈二人致仕就可消除的。而且我敢断定,往后经年,凡是一涉及派系之争的,此二人之间的对立,仍是朝臣无法忽视的因素。”
“所以陛下圣明啊,并未如戴士衡的期望……”陈矩爱好读书,推崇吕坤,自然也不希望推崇的人受到惩处。
“依我看,陛下还是投鼠忌器,肯定也不会再起用吕坤。至于张阁老,我估摸着是用力过猛,踩到了陛下的底线。”
“何止是陛下的底线……”
陈矩明白了,丁应泰劾杨鎬丧师,言张阁老于他密书往来,是朋党欺罔……先不管丁说的真假与否,照陛下一贯做法对辅臣还是多有偏袒,同样沈阁老也被劾,他们头一次上疏自辩,陛下还批复说不必在乎人言。
恰巧这时又爆出个妖书案,比丁应泰弹劾早上几天,两件事加起来就牵扯了党争、宫闱、国本等诸多忌讳。
陈矩不由叹道:“外廷疑揣之人,多大家说梦,志在求胜朋挤异己。但诬及宫闱就是将一清平世界化为戈矛角斗之场。这不仅是犯了陛下的忌讳,也让那些真正心怀远识的人为之忧心……毕竟宗社大计莫重于册立东宫。也难怪张阁老直接贬为庶人,可见陛下是真气极。”
田义也道:“主子未尝不想用贤致治安,但像王锡爵那样的,以伯鲧伤帝尧之明,石星以‘朴忠’为他人所误,天下还有忠贤可任?至于庶官,可有可无,不足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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