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请让开,在下今日一定要带她回去!”莫邪向白衣男抱拳道。
那男人向前一步,把陶夭夭挡在身后,俊脸一寒,话却温和:“我若不让又如何?”
这时那两个随从回来了,前对那男人附耳说了几句。
他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陶夭夭,对方立即给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过来,又甜又萌,咋看都不像个歹人。
他思忖了片刻,转头对莫邪,道:“既是相府家事,你请便。”说完侧身袖手。
眼看英雄救美的戏码不会演了,陶夭夭在他侧身的瞬间飞身掠起,向旁路逃窜。
莫邪纵身跃起拦截,银光一闪,陶夭夭双刀出手。
莫邪手往脑后一探,手里多了一支峨嵋刺,竟是别在发髻里的簪子。
两人兵器在手,银光暴涨,短兵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你来我往瞬间就过了几十招。
莫邪对陶夭夭武艺长进大为满意,劝道:“别打了,跟我回去吧。”
“回去送死吗?!”陶夭夭恨声道。一边仍不减凌厉招式,谋求逃跑的机会。
“哪里会死!谁敢要你死!”
“你就是逼我去死,你是知道我绝不会答应嫁人的,到那天我就自尽!!”
“小姐!”,莫邪悲声:“不嫁就不嫁,你也不能一个人流落在外,回府我们从长计议。”
这声悲呼震惊了不远处的白衣男子,他急切地问:“你是莫邪?”
“公子,我是莫邪!”莫邪嘴回应,手可不停,峨嵋刺挑陶夭夭背后的包袱,被夭夭的匕首一轮荡开,但晚了一星半点,包袱已破开,金银细软和衣服散了一地。
趁莫邪分神的一瞬,陶夭夭几个起落往城外奔去。
妈的,没行李事小,回府被关着嫁人事就大了。
何况金叶子还揣在怀里,怕啥。
她快,那道白色的身影更快,闪电般欺到身后,陶夭夭迅疾出手,那白衣男子身法鬼魅,竟半片衣襟也沾不到。
“夭夭。”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陶夭夭的身形竟滞了一下,随即,她便被卸了匕首,制住了手臂。
该死的美男计!
看着莫邪走了过来,陶夭夭急得快哭了,她狠狠踢着白衣男子的腿,拼命挣扎,声音里带了哭腔:“放手,多管管闲事的坏蛋!”
她气恼得很,这个人管闲事太他妈积极。
“哼!坏蛋?你不是从小缠着这位哥哥吗?不是说长大要嫁给他吗!”
莫邪走过来恨恨地说,一边解了腰带绑了陶夭夭的手。
“你你你......说什么鬼话,没有的事!”陶夭夭又羞又气,气恼道:“我又不认识他!”
确实,这个帅哥从头到脚对她来说都是崭新的,新得就像一个刚从画里走出来的失真假人。
“你回头问问风铃,看我有没有说假话。”莫邪这下不着急了,还有闲情给腰带绑个花样。
她很满意自己绑的这个手法似的,绑好拉着拽了拽,并不看陶夭夭那要喷火的眼睛。
那叫玉郎的白衣公子几欲阻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陶夭夭急火攻心,伸腿便踢,飕飕连环就是几腿,莫邪啪啪以手格挡,旋即控了一腿,道:“我看这腿也得绑了。”
说到做到,莫邪解下了发带,一脚勾住陶夭夭站立那腿,轻轻一带,陶夭夭整个人就在地了。
陶夭夭发疯般地扭动,拒绝着莫邪的捆绑动作,急哭了:“莫邪,你敢这样对我,我跟爹爹说,让他把你…….把你赶出去!”
莫邪的手顿住了,她似有点伤心,红了眼睛。
玉郎走过去扶起陶夭夭,一手拉起蹲地的莫邪,温声道:“莫邪,天色已晚,我看夭夭也甚是……疲累,不如今天就住在长安,也好让夭夭沐浴更衣,好好修整一下。”
莫邪看了看狼狈不堪,委屈巴巴的陶夭夭,道:“也好,只要小姐能回去,不急一时。”
于是几人收拾了地下散落的东西,一起入城,找了家富丽堂皇的酒楼住下。
夭夭先去洗漱,莫邪堵在门外。
玉郎走了过来,满腹有话说的样子。
莫邪知道他想问什么,对他笑了笑,轻声道:“今天多亏公子,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跟相爷交代。”
玉郎微笑着摆手,道:“夭夭怎么变成这样?我根本就认不出她了。”
他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也差点没认出你…..你穿了男装。”
莫邪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道:“女儿家在外不方便出行,所以…..你看夭夭她比我装扮得还要彻底,她怎么做到的,别说还真像个俊小伙。”
想到陶夭夭的样子,他们二人相视笑了起来,玉郎俊脸更加生动了,令莫邪一刹那有些失神。
半晌,她捡了个玉郎应该最想问的事说起:“小姐不记得你了,你别怪她。”
闻言,玉郎并不震惊的样子。
莫邪又道:“待会小姐洗漱好你就你能看清她了。她这次装扮成男人的样子差点连我都蒙骗了。”
莫邪给玉郎拖了把椅子招呼他坐了,自己却随性地坐在了门槛,笑道:“要不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这次还真逮不住她。”
她接着说道:“小姐是真的不记得你了。一年前她出事了…….掉后花园池塘里,救来便谁都不认识了,过往一切都不记得,整个人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你别怪她如此粗鲁的对你又踢又骂,她要是哪天能醒过神,知道这样对你,会悔死的。”
莫邪抬头看着玉郎,真诚说道:“你也知道小姐从小腻着你,她回避八皇子,怕也是为了你。”
玉郎神色微动,沉吟着问:“听夭夭的话,是相爷在逼她嫁人,为什么这么急?”
唉,莫邪叹了口气,思虑着还是应该从头说起:“小姐从溺水后就变了个性子,说真的,无论别人怎么说她疯了傻了,可在我眼里是更可爱活泼些,也更照顾体恤下人,从未把我们当婢女使用。她就像个小太阳似……闪着光,发着热,又不灼伤人。”
“她自小是我服侍教导的,因过世夫人的嘱托,我历来约束着她,怕她一步行差踏错。她从小敬我、重我、依赖我、离不开我,但却不与我相亲,我们中间隔着冷冷的身份。可是她溺水后醒来,便不再把我当母亲留给她的婢女了,她敬我重我依赖我更亲近我,甚至担心起我和风铃的终身大事,刻意的想给我们寻一门好亲事,还说要给我们挣好多嫁妆呢。”
莫邪眼里有泪花闪过,道:“你看我今天这么恶劣地对她,她扬言要相爷赶我出府,其实她才不会。她对我说过‘莫邪,你对我最好了,为了我拖到这个年纪,你就是我亲姐姐,以后嫁人了,谁敢欺负你,就是和咱相府过不去,小心我去揭了他的皮!’我说我不嫁人,她就说‘那我养你一辈子,让你享福。’你说说,谁家的小姐会这样对下人?”
莫邪沉浸在回忆中,声音感性:“我们相府的下人全都喜欢她,小姐说:‘人都是父母所生,生命平等,根本没有贵贱之分,我们为相府劳作,相府给我们工钱,没谁下贱。’所以她从不苛责奴婢和小厮,经常对她们说谢谢。你知道,刚开始,吓得人不轻。”
“她对我们婢女和那些官家小姐们都说‘男女平等’,婚姻应该自主’‘女人加以培养也可堪重任’……城里的男人们可恨透了她。”
玉郎静静地听着,好看的瑞凤眼里燃起两簇火焰,不由叹道:“说得好!”
莫邪似受了鼓励,继续说道:“可人们说小姐疯了,暗里嘲笑她,污蔑她,抹黑她的名声,待后来她为几个受夫家欺凌的女子出头后,人们就更加讹传她是“粗鲁的女人。”相爷已经对小姐忍无可忍了。可小姐还做了件事,彻底激怒了相爷,这才悄悄寻人下嫁小姐。”
“做了何事?”玉郎急迫地问,他隐隐觉得这会是件不寻常的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莫邪组织着语言,明显的想为她家小姐开脱,道:“就是小姐跳舞。”
玉郎微微侧头,神色是质疑。
莫邪这才吞吞吐吐道:“……跳舞,真的,就是跳舞。只是…….跳的地方不对,在,在,在…….青楼。”
玉郎一刹那瞪大了双眼,这,岂是任性胡闹能开脱!
莫邪立马补充:”真的只是跳舞,真的没有见男人,也不接触任何客人。顾姐,就是老鸨也把小姐保护得很好,不知道怎么的,风声还是传到了相爷耳里。”
玉郎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想到陶夭夭脑回路那么清奇,一时间呆住了。
莫邪观他神色异样,不觉眼神也暗淡下来。
她幽幽道:“我只是希望小姐不要一个人在外流浪,所以才狠心抓她回去。我会求相爷大发慈悲饶过小姐这回,如果这次小姐被逼着嫁给那不知名的小门小户,我拼了命也会把小姐带走,要流浪我和风铃也会陪着她。”
莫邪正沉浸在臆想中的悲壮里,身后有双手环了她的肩头,一颗香喷喷的脑袋帖了来,湿漉漉的头发冰了她的脸一下。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莫邪柔声:“小姐。”
头顶传来陶夭夭嗲嗲的声音:“莫邪姐姐。”
莫邪站起来正式引荐玉郎,道:“小姐,这是你玉郎哥哥,也是定北侯,你们从小就认识。”
玉郎笑眯眯地看着不再是男人妆容的陶夭夭,站起身,问:“夭夭,饿了吧?”
这一问,陶夭夭立即跳起来,又送那个人畜无害的笑脸:“我快饿死了。”
当真是眉目生动,笑靥如花,果然还是那个爱缠着他的小姑娘。
三年未见,眉眼依旧,只是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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