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笛声中,二殿下闾丘闵幽听到了自己体内骨骼正在生长的声音。那温暖的笛声,正伸手为他抚平,骨骼生长带给他的疼痛。
他甚至闻到了笛声中清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吹笛的人一定不冶艳,不妖媚,不浮华,恬淡沉静,却又略带一点点流水样的沧桑。
闾丘闵幽想到了艾溪边的荷叶女孩。
一曲吹毕,可心静静地倚在炕头。今夜,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放大了数百倍之多,每一种声音都清晰明亮,其中,甚而有黑衣少年的呼吸声,柔软而温暖。
笛声已经停了很久,可是,可心能听出,窗外,少年还在,马儿还在。
突然之间,可心在脑海里,将窗外驻足的少年,和艾溪边那个有着麦色皮肤的少年叠合了起来。
又是良久,她听到足音和蹄声、铜铃声一起去了。
即将要到达流华邸时,二殿下闾丘闵幽惊奇地发现,缠绵二十多日的雨竟然停了。
他仰头望去,夜空如洗,月亮如盘,世界一片澄澈清明。
第二天,会颖城绵延半月有余的秋雨,在人们猝不及防中,忽然就结束了。
人们纷纷走出大门小院,仰望向天空,很有些不信老天的意思。
雨停了么?真停了?怎么就停了呢?十数日以来,梅雨不断,会颖人原本以为,这雨好像再也不会停了。
会颖人虽然吃够了妄揣天意的苦头,可今天,大家看着忽然就没再飘雨了的天空,依旧忍不住探头探脑,彼此征询意见,看看这天是不是真的要晴了。
眼见着太阳虽然还没露头,雾霭却越来越薄,花草树木也都欢欣喜悦、开始踢踢腿,伸伸腰,一副舒展筋骨的样子,人们忽然就笑着纷纷嚷嚷起来:不管了,不管了,就当这雨真要停了。
院子里堆积了太多被雨打下来的落叶,今天终于要被清扫了,积满烂泥的沟渠也可以趁着这难得的晴天清理清理,家家户户、南北轩窗开始飘出燃烧艾草的、干爽的烟味,大街小巷里的霉气正一点点被熏走驱散。
孩子们也一下子活跃了许多,满街听着那些顽皮孩子噼噼啪啪赤足踩过一汪汪积水,快乐的水花在孩子们跑过时蹦起,一次次伸手到空中,想抓住那些奔跑着的,或漂亮、或沾满泥巴的脚丫。
爱美的女人梳洗打扮起来,发髻贴服,衣衫明媚,又是随时可以赶集、可以串门了,而性急的男人已经骂骂咧咧地出街,呼朋引伴,一起去饮酒品茶了。
这二十多天的阴雨啊,让会颖人几乎潮湿、郁闷到了骨头里。一日脱出阴霾,大有晴不我待、意气纷发之感。
而闾丘闵幽,将这次的阴云消散,归功于了临水坊的那曲笛音。他相信,是那管笛音,吹散了满天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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