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在外游荡,至夜仍不想归府。每夜,月色笼罩下的北大街,满街繁华尽去,空旷宁静,闾丘闵幽就独自牵马,一跛一跛,踽踽而行,孤孤单单穿过北大街。
自从翼国在与雪国的交战中落败,闾丘羽不得不忍辱和亲后,闾丘闵幽就眼见着父王闾丘羽一日沉默过一日。
以往,每逢中秋、元宵等节日,父王和母后都会带领他们三兄弟还有姑姑天怜一起,或盛宴、或歌舞、或郊游,一家人其乐融融。父王会亲自指点他武艺,会给他鼓励和嘉奖,会激励他胸怀天下,危难之时敢于挺身而出,担当国家。而自己,每年刻苦习武,都只为能有机会在父王面前放手一练,博父王一声喝彩,博母后一眼青睐。
可自从和亲,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过父王了,他听说,父王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关在慎德殿里,甚至关在霆钧阁里,沉闷痛苦地活着。
母后也一样,原来那样笑容灿烂、顾盼生辉、喜欢纵马驰骋、呼啸来去的一个巾帼女人,变得郁郁寡欢,独守瑞香宫,深居简出,虽不至于以泪洗面,却再也没了往昔风采。
尤其四殿下闾丘雪健的出世,雪国大肆招摇,更是在二殿下闾丘闵幽的胸口压上了一块巨石,让他觉得憋屈,觉得郁闷,却又喊不出声来。
曾记有一日,北大街一个捏骨算命的瞎子抓着他的手说:孩子,你体内燃烧的火是不祥之火,它们很烈很凶,不是烧死别人,就是烧死自己。
二殿下闾丘闵幽听了心下暗惊,因为他确实能感到自己体内有一种燃烧甚至毁灭的愿望,他想放火烧掉这个世界,让火从脚下的土地开始燃烧,一直烧到远处的天空。
为了胸中这把不祥的火,淋雨成为闾丘闵幽的习惯,那些冰凉的雨水,哪怕只是短暂地浇熄或者压制住他胸中那把烈火,他也会觉得稍微舒服些。
有一次,母后周致曾带他们兄弟三个在一户农庄住宿过几日。闾丘闵幽在蚕房里看到了浑身密麻麻缠满蚕丝的蚕茧,一个农人告诉他,每个蚕茧都将成为一个蚕蛹,都会有一只蝴蝶形成,并从中飞出。
他当时第一个感觉就是窒息,就是憋屈,就是呼吸不畅。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胸中有一团熊熊的火,东突西撞,却无处寻觅出口。
每只蛹羽化为蝶的过程就是一个憋屈、窒息的过程吧,不得不在那样小小的空间里蜷缩、扭动和奋争,只为那一日的破茧而出。
只是,那一日是何时呢?
而蝴蝶,会不会有未及飞出,就憋死在蛹中的一日呢?
这些苦痛、这些彷徨、这些烈火,伴随着二殿下闾丘闵幽一夜又一夜穿过清冷冷的北大街,年少却苦痛的他几乎成为这条大街每晚必至的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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