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谷大寿道:“刚才宫里传来旨意,明日皇要在南宫宴请皇亲,让我们出人护驾。属下特来请示,明日派哪些人去南宫?”
罗仲正色道:“你去吧,对了,带着张英进去,他还没去过里面,让他也见见世面!”
我们瞧他一脸严肃,倒有些不习惯,谷大寿道:“好,那我这就去安排。廖千户大人,您稍候,我去去就来。”廖建忠和颜悦色道:“不必了,大寿,我一会也走,明天都有正事,你忙你的事,有空找我喝茶!”谷大寿应了一声,领命而去,我想着也要告辞,廖建忠喊住我,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道:“这是你的家信,你来这里三个多月了,该想家了吧!老罗,若是方便,让他回趟老家看看吧!”
罗仲自然应允下来,道:“廖大人发话了,我怎么能不执行?不过,这个张英真心不错,我从来没看到过他偷懒!”廖建忠满意地一笑,道:“年轻人,就该历练历练!”我施礼退出,手里捏着那信,万分激动。
信是祖父写的,非常短,“英儿吾孙:来信收到,家长俱安好。汝母挂念颇重,然吾家累世未出一官人,汝蒙大恩,当好生努力,谨记珍惜。因汝幼有背疾,虽不严重,但不可不对症下药,不日,汝四叔会到京城看汝。勿念!”我记得杜甫写过“家书抵万金”之句,如今真真切切理解,家中安好,让我放下好大的心。往日如何会有这样的挂念,陡然之间,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只是母亲思念我,让我更觉心酸落泪。
我怕别人看见,赶紧抹干眼泪,那心中还夹着一张银票,足足五百两,我吃了一惊,家里一向节俭,如何会给我大把银子,我仔细端详那银票,户头却在北京,心中又是纳闷。
我又细细看那书信,四叔来看我?哪个四叔?我的父亲只有兄弟三人,四叔?我心中顿时又是惊讶了。
正琢磨时,哈代和宁博阳兴高采烈走了进来,哈代道:“二哥,明天我们可以进到里面去了,听说里面很大的,还能看到皇!”我微笑着点点头,说:“我也是刚刚得到通知!但见到皇却是未必,不过,大家都是头一次进宫,小心些!”宁博阳道:“我们跟你真是跟对了,你总是能遇到贵人。”
我忙道:“我们是兄弟,互相提携就是了,明天我们进去,一定要约束好手下兄弟,天子卧榻之侧,容不得半点闪失。”他们点点头,宁博阳坐下来,喝着茶水,道:“刚才我看见廖千户走了!”
“哦,他走得这么急!”
“是呀,我想过去说话,都没有机会。还是你行,可以直接说话,他来做什么?”
“这个真不清楚,他主要和罗千户谈事情,我很早就出来了。”
宁博阳瞧着我笑笑,道:“现在想想我们能有机会出去走走都是高兴的事情呀!”
我猛然想起廖建忠的话,道:“这个廖千户倒是说了,让罗千户带我们出去走走!”宁博阳摇摇头,道:“别瞧老罗爱开玩笑,他可是守规矩的人,而且习惯一碗水端平,我们进仪銮司晚,其他人还没出去过呢,我看呀,还得等。”
哈代不觉苦笑,道:“这日子真难熬!”
第二天午后,我们换新的衣袍,在宫里一个小公公带领下,进入了皇极门,便看到巍峨的皇级大殿,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威严的武士,虽然也是我们锦衣卫中人,袍服几乎一样,但目光凌厉地看着我们,我们不敢太张狂地四处张望,顺着殿外的甬道,过了中极殿,到了建极殿,便是紫禁城,守备更加森然,我们挨个被检查之后,方才进入里面,远远望见乾清宫,据说皇在里面,我们没有机会再往前,而是向右拐,直接去了南宫。我们布置妥当,时辰已是申时,我领着我的人站在殿外大门两侧,可以很清楚看清来的人,十几个小公公也是摊着手站在那里。
今晚皇请的客人是张氏兄弟,他们一个是建昌伯,一个是寿宁侯,一直深受皇帝宠幸。听说有时候,对于他们兄弟一些违法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足见对皇后的尊崇。
我听说过这位皇帝的故事,受到的苦太多,但这个人却很大度,知恩图报,既没有和害死他母亲的万贵妃家结怨,也没有忘了帮助过他的太监怀恩。他善待张家,大抵是因为他从小孤苦伶仃,只有皇后和他相依为命吧。
天色趋晚,眼见得皇极门外陆续进来一些人,衣衫华丽,神态倨傲,太监们跑前跑后,想必就是张家的人。我们远远站着,我稍微离门近些,太监及侯爷府的人穿杂其间,但我还是一眼看见那个宁溪小姐,她今晚可谓盛装打扮,人越发端庄,只是她不是太高兴,几个老妈婆子小心地伺候着,张氏兄弟四旬左右,更是得意洋洋。
早有一个中年公公出来喊道:“皇问了,怎么没坐轿?”一个小公公急忙出来喊道:“回庄公公的话,侯爷说了,这里是皇家禁地,外人不敢造次。”庄公公道:“皇说了,张家不是外人,以后可以直接坐轿进宫!”一听庄公公,我忽然想到那天在平家老店,季了凡等人提到的庄公公,莫非是他?
这话说出,张家的人更是喜笑颜开,只是那宁溪小姐面沉似水。我不禁把目光落在她身,她似乎看见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忽然微微一笑,想必知道我是谁了?
我不敢过去说话,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这些人慢慢走过,宁溪小姐经过时,有意无意说道:“你也在这里呀,那天谢谢你了!”我忙客气道:“那是属下分内之事,理所应当。”宁溪小姐咯咯一笑,道:“你们锦衣卫都是一样的话,好了,还是要谢谢你!”侯爷府的人狐疑地看着我,早有认出我的人,低声道:“那日是他救了小姐!”这些人鼻子哼了哼,略微点点头进去了。庄公公听见了,走到我近前,笑道:“咱家也听说这件事了,皇很高兴,说锦衣卫里总算出息了一些,好好干吧!”
我心中高兴,连忙施礼道:“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自然应当竭尽全力!”庄公公一笑,道:“今晚皇皇后宴请侯爷府的人,为了方便,里面少了许多侍卫,外面就靠你们了,要加强戒备!”
我连忙称是,再抬头时,庄公公已经走了。待这些人都进去之后,宁博阳凑过来,低声道:“莫非这位小姐就是你救过的侯爷府千金?”
我点点头,宁博阳不由得大赞,“国色天香呀!”我瞧他一眼,道:“不得胡乱说话,小心挨棍子。”宁博阳和哈代互看一眼,相视一笑。
不多时,那殿便传来山呼海啸之声:“皇帝陛下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想必是皇皇后都到了,我们虽然隔着很远,声音还是隐约可见,只是断断续续。不久,鼓乐之声想起,我们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月亮升来,这宴席亦开了一个时辰,期间倒也出来几个公公,在殿门口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我们仍然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这时,殿门一开,几位公公从里面出来,簇拥着一人,那人穿着杏黄衣袍,步伐缓慢,摆摆手,只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那两人竟然是张氏兄弟,两人态度谦卑,亦步亦趋。
太祖皇帝对于衣服是有规定的,想必此人就是皇帝本人,那皇慢慢走了过来,我的心紧张得提到嗓子眼,根据规定,我们没有必要给皇帝施礼,但我还是觉得双膝发软,身边众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那皇走到我们附近,随意看我们一眼,便转过身去,我和他的距离不过十几步远,而且周围灯火明亮,足以看清皇帝的相貌。这就是我们大明的弘治皇帝!我心中不免失望,瘦弱的皇帝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不但须发皆白而且稀少,竟然有些驼背,龙袍穿在身都显得不合身,颤巍巍又走了几步,寿宁侯兄弟却是红光忙面,胖墩墩的,小心地跟在身后,我不敢直视他们,但余光还是看清了他们,皇帝的声音很低,话语缓缓,“朕看在皇后的面,对卿家一直很宽厚,虽然卿家有不法之事,御史弹劾之声不绝于耳,然朕思皇后贤惠,当惠及卿家,且太子年幼,朕身体不佳,依赖颇重。故诸事虽不爽,亦不深究,本来便是期望卿家闻过则改。今京中盛言卿为国之外戚,朕一向厚待,然卿仍为些许锱铢而犯禁,毁坏朝廷颜面。若是真事,卿难道让朕背诵太祖祖训么?”要知那太祖皇帝对于贪腐官员一向不手软,剥皮塞草都是寻常事,只是到了宣宗之后,法令松弛,以至于贪官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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