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世仇和居灵重回开封,在南门外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次日上午,二人去沙锅港找到了斜眼张三,果然是左斜眼、半截眉毛,歪歪嘴,可惜肚子已经小了不少,罗圈腿都看不出来了,因为他半年前便中风不语瘫痪在床了。
一问左右邻居,才知道这张三是个滚刀肉、赌鬼。
居灵说:“这就是你说的‘假的是真的’。”
包世仇说:“我料定狄春堂必回开封。”
“‘真的是假的’。”居灵笑着伸出右手小指:“拉钩钩,山人算定他今天必到。”
包世仇伸出右手小指和居灵勾了两下,笑笑说:“他一定在关城门前赶到。”
此时海内动乱,流寇四起,开封城门夜夜落黑前下锁。
果如所料,这个阴损坏的迎门三绝,赶在关城门以前,像老鼠一样溜进了开封城内。
他像游魂似的到处乱钻,先往东走,再往北拐,穿过几条小巷,又从背面转向西南,差不多走遍了半个开封城,最终竟又回到南门里,哧溜一下钻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里,贼目鼠眼地回头望了望小巷两头,才侧身闪进一个房矮屋小乱糟糟地窄院里。他一进院,便往亮灯光的东厢房走去,房子矮,下窑,连狄春堂那么小的身材都得猫腰进屋。
屋里,一个苍老地嗓音低声问:
“截下来啦?”
狄春堂打了个咳声低声说:“一言难尽。”
对方一听,马上声音变得冰冷:“连两个无名小辈都制不住,简直是废物!”
狄春堂结结巴巴的说:“哪是两个,多了个五毒教的小丫头,还有个小花子,像是玉手钟馗,可长的又不像……”
“玉手钟馗?若是玉手钟馗还能让你活着回来?”
狄春堂没吱声,他心里或许在想:在少林寺我就是活着回来的。
“那个小丫头是谁?”
“不知道。年纪不大,长得挺美,一股白烟,我就被迷倒了……”
“狄春堂,你是老有少心被小姑娘迷倒了吧?”
“不,不,我狄春堂可不是那号人物。”
“对,你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声音突然变得尖厉瘆人;“谁给你把毒解了?五毒教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人没截下来,毒也解了,你还回来做什么,想卧底,引狼入室?……”
话说得像连珠炮,逼得狄春堂来不及回答,只分辨两句:“我是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左庄……”
话没说完,就没有声息了。
包世仇和居灵轻飘飘地出了小巷,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
居灵说:“他说那‘左庄……’一定是越虎庄主左悦彤。难道左悦彤与赣江二鬼狼狈为奸?”
包世仇想起了邯郸小楼上与阴山四蛇勾勾搭搭的黄鬓老人,沉思了一下说:“也许你所料不差。不过不管如何,这狄春堂说‘誓死追随’倒也并非诳语,大老远的跑回开封送死来了。”
“活该!这叫至死不悟。”
“而今天下大乱,流寇四起,有几人能中流砥柱,守正恶邪,不为名利所动。为何东厂能网罗这么多人为其卖命。尤其像螳螂门这样小门小派,一旦名利熏心,必然趋炎附势,为虎作伥,至死不悟者也未必狄春堂一人。”
“相处多日,头一回听你发这么多感慨。”
“看破世事惊破胆,江湖鬼蜮,偶有所感而已。”
“我肚子饿了,我们去阮冲那里,这里的事交给他们分堂去办,只要盯住说话的那个老头,一定能摸出点头绪来。”
五毒教开封分堂自抬来薄嘴唇后,早已料定居灵和包世仇必来,二人深夜叩门,分堂主阮冲立即亲自相迎,引进广慈药房后院一所雅静的屋里。
阮冲精明强干,英气勃勃,眉宇间顾盼生威,透出一股逼人的锐气。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山丹陀收养,二十六岁,已当了三年开封分堂堂主。居灵一见面便告诉他南门里那条小巷的事,他当即派出四人前去监视。包世仇和居灵刚吃完饭,已有人回来禀告:那小窄院的房主姓孙,本地老户,一家四口,独门独院,东厢房三间,去年租给赵姓父子二人,磨镜为生,很少与杂人交往。……
包世仇说:“看似本分的人,常常是最不守本分的人。”
居灵说:“见过心中有鬼以后,我总觉得人脸好像有好几层皮。”
阮冲笑笑说:“我们且看看这赵氏父子到底有几层脸皮?”
一连三天,毫无动静。为避人耳目,包世仇和居灵整日不出门。广慈药房门脸大,后院也大,一段青砖花墙与前院隔开,铺面上人来人往,人声不断;小院里却花木清幽,宁静异常,微风不时送来阵阵药香。
居灵闲暇无事,便捧着那本梅花剑谱细心琢磨,边看边比划。包世仇看她动动停停,十分有趣,忍不住问一句:
“灵姐姐,那一招上五剑,下五剑,左右中各五剑,叫什么名字?”
居灵放下剑谱问:“你怎么知道的?”
包世仇说:“那天我趴在道上,看屈若虹和秃鹰交手,记住有这么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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