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子拍拍手说:“收拾完了。”
居灵说:“谢谢你啦。”
小花子说:“我也谢谢你,心灵手巧,足智多谋,到底抓住了一个活口。”
小花子走过来便要抓那个黑衣人的蒙面巾,居灵跳下车来说:
“也许有毒,不要随便扔。”
小花子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短眉瘦腮的刀条脸,屈若虹见过此人,诧异地说:
“迎门三绝狄春堂。”
头辆轿车中传出屈如伸的声音:“物以类聚。”
申源听出屈如伸中气充沛,毫无病象,不由大吃一惊,难道狄春堂说他中毒未解是谎言?侧脸向车上望去,轿帘纹丝未动,人也始终没有露面。
居灵过来一捏下颔,从狄春堂嘴里取出一个花生米大虫丸,顺手装入衣袋,随即一弹指甲,躺在地上的狄春堂身子一动,立刻坐了起来,两只耗子眼一转,像蚂蚱似的噌的蹦起老高,两眼骨碌碌乱转,舌头在嘴里左右直舔。
居灵说:“你那宝贝疙瘩没了,这下子你倒可以保住命了。”
狄春堂愁眉苦脸地说:“我如今不死,不知将来得怎么死哪!”
居灵笑笑说:“你身上那点蚀血毒,是吓唬小孩的玩意儿,只要你实话实说,我立刻就把你的毒解了,从今后自由自在,再不受人辖制了。”说着,手上托着一粒硃衣药丸,看着狄春堂说:“一丸去根,永不复发。”
这个螳螂门掌门人为势所迫,才吞吞吐吐说出了缘由。原来开封东厂爪牙尚不知赣江二鬼已死,只因发现那个黑衣人死在巷口,才察觉屈家的事有变,接着暗中又发现屈家仆人雇车,错以为是屈若虹夫妇自漯河逃回,企图匆匆南逃。便差狄春堂去诱惑淮阳三鹰率人中途阻截,答应申氏兄弟说屈如伸中毒未解,形同废人,合四人之力是可击败屈若虹夫妇,如得到梅花剑谱,拱手相让。淮阳三鹰对海内三大名剑之一屈家剑法心仪已久,乍闻之下,如蝇逐血,一拍即合,遂来了一场拦路抢劫。
小花子问申源和申江:“这些人都是你们带来的?”
申源垂头丧气,一声不吱。申江仍然亮开大嗓门儿答应一声:“不错。”
小花子从道边捡了一把小石头,一颗颗凌空弹出,打在十五个被制的人身上,一一解了穴道,同时,被迷倒的申凌已由居灵解醒。小花子挥挥手说:
“你们走吧。”
申凌托着右手吭吭唧唧地说:“我这手……”
居灵白了他一眼说:“看你刚才那种野狗抢食的样子,恨不能叫你这只爪子烂掉,如今看在花子大爷面上,就让你再长着吧。”
居灵一面说一面用一块粉手帕在申凌的右手上扇忽,扇完,把手帕扔在地上,使劲揉搓了一脚。
申凌觉得手指头上冒凉风,低头一看,青色褪了,肿也消了,向小花子和居灵抱拳当胸,说声:“多谢二位厚恩。”带领众人颓然而去。
居灵两个手指占着硃衣药丸,对狄春堂说:“我再问你一句话,你受谁支使?”
狄春堂畏头畏尾地四下张望一眼,嗫嚅地说:“开封南门外沙锅港斜眼张三。”
居灵问:“巷口冲哪儿?”
狄春堂说:“东西向,西口临大街。”
“张三什么长相?”
“四十多岁,左斜眼,半截眉毛,歪歪嘴,大肚子,罗圈腿。”
居灵把药丸递给狄春堂说:“我姑且听之。”
狄春堂接过药丸送入口中,小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小花子,小花子皱着眉头一摆手,他如蒙大赦,连连鞠躬,转身向西南奔去。
居灵问:“你相信他的话?”
小花子说:“假的是真的,真的是假的。”
居灵说:“其心可诛!”
屈若虹夫妇和车上的人,眼看一场凶杀,被两个人说说笑笑,瞬息间化险为夷了。屈如伸揭开轿帘,点手把居灵叫到车前,低声说:“这花子功力通玄,恐不在包少侠之下。”
居灵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说出话来:“爹,你糊涂啦,他就是我包世仇兄弟啊。”
屈如伸又仔细看了那小花子一眼,仍不相信。
居灵说:“他说他师姐教他一种怪功法,能胖能瘦,能丑能俊,我都被他糊弄过。”
“匪夷所思。”屈如伸还在摇头。
居灵叫:“世仇兄弟,你过来。”
包世仇望着狄春堂远去的身影,一直在默默沉思,他并不怀疑狄春堂说的是假话,而是在怀疑此人能否回头向善。听居灵呼叫,才慢慢走了过来。
居灵说:“你变回来吧,我爹不认识你啦。”
包世仇微微一笑,深深吐出一口气,屈如伸眼看着那张面黄肌瘦的花子脸变了,塌下去的眼窝和两腮渐渐丰满起来,最后嘴唇也变红了,可不正是半神秀朗的包世仇。
屈若虹夫妇在一旁看得惊异不已,连车夫都看得目瞪口呆。
屈如伸哈哈大笑说:“学无止境,老朽今日可大开眼界了。天下易容之术虽各有所长,都是借外物蒙蔽一时,怎及包少侠如此出神入化,使老朽对面不相识。不过扮花子可有屈尊驾了。”
包世仇微微一笑说:“我明哥哥啊……啊,敝师兄吴明,功力远胜于我,整年扮花子游戏人间,迄无人知。我这个不成才的小不点儿岂在话下。而且我也觉得扮贩夫走卒,扮名士豪客,都不如扮花子最洒脱,最舒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屈如伸不禁连声称赞:“盛名之下,不失其真,方为英雄本色。”
居灵看天色不早,对屈如伸说:“爹,我在前面清道,你们该赶路了。”
包世仇说:“那毒阵只有五丈方圆,我已经清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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