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森森,山花如火。少室山来了个黄脸胖腮的小伙子,一路走来四下浏览,悠然自得,嘴里还断断续续哼着山歌。转过山头,远远望见少林寺碧瓦红墙,忽然觉出后面有人跟踪,他索性假装走累了,摘下斗笠,坐在路旁一块青石上歇脚。过了一会儿,从山坡的树林中走出来两个人,前面的人粗布短衫,半挽裤脚,腰盘绳索,斜插利斧,像个打柴的樵夫;后面那人长衫拂地,一步三摇,哈,真是冤家路窄,白净脸,薄嘴唇,济仁堂里的假掌柜的。但这个诡计多端的薄嘴唇,却认不出眼前这个黄脸小胖子,就是双桥镇上那个捎信的小厮了。
薄嘴唇凑到包世仇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搭话:“小兄弟,你看没看见有个老花子从这儿过去?”
包世仇把斗笠放在脚前,随手捡起一段干树枝,轻轻一折,啪,崩掉一块小木片,嗖的直向薄嘴唇的右眼射去。薄嘴唇正哈腰说话,明明看见小木片飞来,一甩头没有躲开,腮上猛然一痛,小木片竟穿透腮帮子,钉在牙槽骨上。他嗷的一声,倒纵出一丈多远。那樵夫利斧一挥,带着一股风,直向包世仇顶门劈来,斧刃一落,人影顿失,险些劈在包世仇坐的青石上,随即屁股一痛,被踢得飞了起来,嘭,和薄嘴唇撞在一起,叽里咕噜,像两个肉蛋滚下山沟里。
包世仇轻轻一笑,捡起斗笠,要下沟去拿住薄嘴唇给济仁堂小学徒报仇,远远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敢在少林寺撒野!”
包世仇循声望去,从山坡上奔来两个灰衣和尚,到近前一看,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胖乎乎地立眉瞪眼,样子很凶。
包世仇听话音就心中来气,帮你们赶走两个坏蛋,不知情也还罢了,竟然瞎横,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真人。两个小和尚跑到近前,看包世仇站在那里没事人似的,四个眼珠看两个眼珠,怎么看也看不出包世仇像个行凶的人。和尚心里犯嘀咕,明明望见有人滚下沟里了,听听沟底也没有声音,难道自己看错了?
包世仇见两个和尚不吱声,戴上斗笠,低头就往前闯。两个和尚左右一分,挡在前面的和尚一掌当胸推来,绕到后面的和尚探手向后心抓去,眼前有斗笠挡着,谁也没看清谁,直到后面的手要抓上前面的掌,两人才霍然分开,转脸一看,那个小黄胖子正手挥斗笠,若无其事地在前面山径上走着。
两个和尚起脚便追。说来也怪,两人拼命地追,前面的小胖子始终慢慢地走,追来追去,还是相距三四丈远。
两个和尚急了,一边追一边大声呼喊,前面一声长啸,凌空落下两个壮年和尚。先头的一个粗眉大眼,膀阔腰圆,一伸手便用擒拿法向包世仇肩井穴抓来。包世仇不躲不闪,身子直向前撞去,那和尚力未发足,便被包世仇的肩头撞在手上,五指骤然疼痛如折,吓得他闪身后退,站在道旁愣住了。凭三十年的童子功,这一招擒龙手抓下去,不抓个骨断筋折,也得半身麻木,想不到抓在这个不起眼的小胖子身上,竟像抓在铁石上,几乎震得五指俱裂。同来的另个壮年和尚,不知同伴已吃了大亏,看包世仇即将擦肩而过,大喝一声,拳出如风,直捣包世仇肋下。那吃过亏的和尚忙喊:“小心!”包世仇的脚步本来一直未停,突然间快了一点,那来势凶猛的一拳,恰巧从背后打过去,连衣襟也没碰着。两人交错而过的一刹那,包世仇左手中食指叠起一弹,那和尚觉得秃脑袋嗡的一下,不知怎的竟一屁股坐在地上,脑门上登时肿起一个鼓包。
包世仇走出不远,左右嗖嗖连声,从道旁林中蹿出四个手持齐眉棍的灰衣和尚,像四根石柱并排挡住去路。包世仇原是从鸡山带来朱泠的手书,向少林寺方丈无相告警的,一看眼前这阵势,知道少林寺早已有了准备,本想说明原委,立即离去,但气恼这些学艺未精的和尚们敌友不分,盛气凌人,便想挫挫他们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
包世仇打量四个和尚脚下的步法,明白他们四条齐眉棍是攻守相连的,便摘下斗笠横着一抡,连扫四人的双目,果然四个和尚脚步一错同时出手,上下左右一齐攻来。包世仇陡的拔起两三丈高,手中斗笠向前甩出,半空中右脚一跨步,正踩在斗笠上,像驾云似的随着斗笠飘出七八丈远,快落地时身子一翻,抢在前面站住,后面的斗笠落下来,正好戴在头上。这时,正从少林寺中奔出六七个和尚,当先两个黄衣老僧脱口喊了一声:
“好!”
包世仇心里想,你们还没看见好的呢,我明哥哥用破毡帽玩的比我飞得还远。
从后面赶来那个脑门上鼓包的壮年和尚,边追边喊:“师伯,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包世仇一听,反而站住不走了。两个黄衣老僧见包世仇不往前走,只好迎了过来。右边的老和尚二目深陷,两腮无肉,走路都好似有气无力,说话却声若洪钟,开口便问包世仇:
“施主因何在此骚扰?”
包世仇一照面便猜出这老和尚是达摩堂首座**,听朱泠说他是无相的大弟子,在明字辈中功力最高。登时上来小孩子性,要抻量抻量这座千年古刹的正宗传人有多大道行,把胖脸一仰,带搭不理地反问一句:
“我骚扰你们什么了?”
把**问得一愣。**等是听见寺外呼喊才出来的,本不知出了什么事,不由得转脸去看那四个持棍和尚。四个持棍和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八只眼珠直瞪瞪地看那两个壮年和尚。两个壮年和尚又回头去看那两个小和尚。两个小和尚你瞅我我瞅你,嗫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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