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夜似乎来得格外的早。而在空山一叶的记忆中,不管是明亮的道馆还是灯火辉煌的东京街道,属于夜晚的深沉,早已被繁华驱逐得一干二净。只有关闭道馆所有灯光后,自己才能在黑暗中静静的坐在地板中央闭目冥想,总结一天的修炼所得。
关于童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好像自从第一次来到父亲的剑道馆,用手中小小的玩具剑模仿那些剑道动作开始,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开过手中的剑。
父亲说过,自己是天生的剑客,只是可惜生错了时代。
当父亲的水准再也无法给予自己更多指导时,那年应该是10岁,自己被带到一个日本老头面前,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击败了那个老头带来的少年——据说他是老头最出色的弟子。
从此,自己便留在老头的道馆里,开始更为严酷的修炼。
语言不通,没有伙伴,远离父母,只能与剑为友,痛殴那些试图欺负自己的师兄师弟们……
其实看到他们抱头痛哭模样,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而是有些羡慕他们可以在痛哭时也有伙伴可以相互安慰。
自己见到的人并不少,道馆里的师范,那些看到自己便躲得远远的师兄弟,以及一批又一批的学员们,对了,还有时常前来挑战自己的对手。
这些人就像道馆外的樱花,每年都会开满,但每年的花都是不同的。只有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一天能说几句话呢?也许只有“大家好”“明天见”吧,或者还有一句自言自语的“我开动了”。
除了在不得不出面指导一下那些衣冠楚楚的大龄男女学员时——据师傅所说,那些都是大人物,对于剑道馆的推广大有裨益。
在自己看来,那些人来这里联谊的目的多过练剑,曾经还有个欧巴桑好像是什么电视台的监督,非要拉着自己的手,劝说自己去拍什么电影!那种眼神简直比自己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对手还要可怕!
就是那个差点击碎自己喉咙的对手。那是自己第一次不使用护具的比武,不以点数获胜,只有一方认输或彻底失去战斗力才算比赛结束。
他有一句话自己很赞同:现代剑道只能算剑舞,有招式,无生死,跳来跳去像两只猴子嬉闹。
比试结果就是自己差点丧失说话能力,而他失去了左眼。后来听说他放弃了剑道,成为当地著名雅库扎的一个头目,整日穿着一件印有“喧哗上等”字样的衣服招摇过市。
自从那次比试之后,自己变得更加沉默,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让自己稍稍大声说话,便“像一个恶鬼在嘶吼”。
一个处在变声期的少年,这辈子再也摆脱不掉这种难听的嗓音,是一件让自己相当自卑,且难以接受的事。
自那以后,因为出击时再也不能用大喝震慑对手,所以干脆不说话,就连比试前鞠躬互道“请赐教”时也以无声应对;
所有比试都在琢磨用何种招式可以更加快捷的杀死对手,而不是以点数获胜,胜利后也不会和任何人交流庆祝,只是默默的收拾自己的物品,默默的离开赛场。
那几年,这成了自己的标志,每个被自己击败的对手都在私下说自己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声音,没有表情,只有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自己觉得这是那些失败者不敢面对失败的借口!慢慢的,他们开始把自己称为“剑鬼”。
其实自己非常讨厌这个称呼,更喜欢“剑圣”——虽然还远远不够资格。
但哪怕是“剑魔”也好“剑佛”也好,总好过“剑鬼”这个听起来就不像是良善之辈的称谓。
但师傅们却十分欢喜,向别人介绍我时,总会加上“剑鬼”这个前缀,从此,自己也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采访。
与妻子真希第一次见面契机便是一次采访。还记得那时,她提着话筒从道馆门口一路小跑到自己身前,连连鞠躬道歉,说什么堵车之类的。
虽然对她耽误自己练功时间感到十分不悦,但看在她声音清脆悦耳的份上,自己并没有开口斥责。
也许是见我长时间没有回应,她怯怯的抬起头,偷偷瞄了我一眼,当我以为她会再次鞠躬道歉时,她却张嘴一声尖叫,大喊着什么“木村拓哉”之类的名字,十分莫名其妙!
直到后来我们相恋时她才偷偷告诉我,说我长得很像那个非常出名的日本明星,真是八格牙路,自己明明是一个纯纯粹粹的中国人!更是一个出色的剑客而不是什么演员!
不过不管怎样,被恋人爱慕也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不是吗。
那次采访也便成了聊天会,虽然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不停的说,时间也远远超过我定下的10分钟规矩。
她说原以为被人称作“剑鬼”的我是个十分冷酷甚至残忍的人,我的那些被记者发掘出来的事迹也充分证明了这点:例如刺瞎对手的眼睛,以殴打同门师兄弟为乐,每次比试总以杀死对手为目的,从来没见过我和任何人主动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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