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日本就危险了!”黑田长政告诫道:“所以现在千万不能让太阁知道,要不然真的惹怒了明国,来朝鲜的就不是四五万,而是四五十万军队!”
只见宇喜多秀家烦闷的闭上了眼睛。“太阁到底为什么要进犯朝鲜呢?”黑田长政张口就要回答,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此时此刻,黑田长政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了解丰臣秀吉攻打朝鲜乃至于要吞并明国的原因。十一月十日,梅国贞的捷报抵达了辽阳宋应昌的官邸,此时此刻宋应昌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差不多可以恢复正常工作了。
信任梅国贞打算给他更大空间的他还特意多休养了一段时间,现在养好了,一直代替他筹备大军后勤的刘黄裳也能松一口气了。
而正在两人准备启程前往义州的时候,梅国贞的战报送来了。宋应昌一看眼睛就亮了。“好!好!好!不愧名将!不愧名将!”说完宋应昌把战报递给了刘黄裳。
刘黄裳一看,也大吃一惊,随后喜上眉梢:“连着两战灭掉了倭寇八个军团的两个,三万七千人几乎全歼之,生擒两个军团的主将,这样的功劳可绝对不小啊!而且军士阵亡仅一千六百余,还有六百余重伤但性命无忧者,这等战损比,不愧名将之利啊!”
“这些日子老夫就是担心战损太大,石部堂那里压不住主和派的势头,这样的消息传回朝廷,主和的那些人就能闭嘴了!季馨这一战打的实在漂亮,一战而定大同江以北,下一战不是在开城就是在汉城,若是再打赢,直接光复朝鲜一半国土,可谓是赫赫声威,倭寇必将闻风逃窜!”
“只是可惜梅国贞生的晚了三十年。”刘黄裳感慨道:“若是早生三十年,嘉靖朝也就没有南倭北虏那么些年弄得朝廷积贫积弱,到现在连开一战都要小心翼翼了,不过也好,毕竟是出现了,今后若再有什么大的变动,以之为主将,大明兴盛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
只见宋应昌看向了刘黄裳,刘黄裳抬起头,面色凝重的说道:“经略公,您还是看看这战报第二页所书。”
他接过了战报,看向了第二页,一看之下,顿时也皱起了眉头,不说话。
“梅国贞建议朝廷动员东南水师前往山东集结,渡海抵达朝鲜,与朝鲜全罗道水师合兵一处,歼灭倭寇水师主力,进占对马岛,切断日本本土与对马岛的联系,彻底将朝鲜倭寇全部困住,兵不血刃光复朝鲜,收押俘虏回国,以代替开矿百姓开矿服徭役,必可尽收民心之利……。”
只见宋应昌抬起了头,看向了刘黄裳,刘黄裳也带着些错愕的神情看着宋应昌。俘虏还能有这么个用法?宋应昌和刘黄裳的确不曾想到。但是有一点让宋应昌和刘黄裳相当的在意。
梅国贞流露出了支持皇帝开矿的想法。朱翊钧增添矿税,派遣矿税太监往各地收矿税填补国用的消息大家都知道,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定制。
但是皇帝已经开始了这样的动作,并且在几个着名大矿区派遣了矿税太监监督捞钱,被大量文官强烈反对。
但是皇帝似乎铁了心一意孤行,连续免了好几个言官的职位,硬是推行了下去。太监不听文官的,只听皇帝的,皇帝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矿税太监四出,情况已经无法逆转。国本之争使得皇帝对群臣的感官极差,尤其是内阁次辅张位率领群臣屡屡进逼。
于是皇帝采取了反制措施,接二连三的弄幺蛾子出来分散群臣的注意力,终于使得群臣把拳头分散开来了,不再那么进逼皇帝要说法了,作为内官系统自然是和皇帝站在一条阵营的。
但是梅国贞现在处于勋贵阵营里,却明确的表达出了对皇帝开矿的支持,还要弄十万俘虏来给皇帝开矿用,这是什么意思?宋应昌虽然是文帅,刘黄裳也属于文将一员,但是两人的政治敏感度都不低。这放在文官集团内来说,就是一条政治正确与否的红线。
一支持皇帝就是犯了政治上的错误,就要被群臣打压,弄臭名声混不下去,不支持皇帝尽全力开骂,就算被免职了,也能给你借尸还魂调到地方继续作威作福。
你权衡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矿税是怎么样,大明的农业陷入了瓶颈,无法增加更高的税收,但是商税却大有可为,然而历来的惯例是重农抑商,商税极低,本该是大头的商税却往往变成小头,没有存在感。
从嘉靖年间开始,皇帝就开始对商税下手,有关开海禁与否的争议,实际上就是嘉靖帝和以大量行政官员言官为代表的地主豪绅集团针对商业税收的一次博弈。这场博弈以隆庆开关、隆庆帝被忽悠成功。
开海的大部分利益落入地方商业集团的口袋里而告终,但是朱翊钧显然比他老爸的智商要高,被豪门爆破手张居正教出来的朱翊钧绝对不是善茬儿。所以,他稍微动动脑子,一眼就看破了他嘉靖爷爷和群臣斗法的每一个细节。
并且完美的绕开了文官系统,另辟蹊径去地方争夺本该属于朝廷的商业税。但是这显然触动了地方商业集团的利益,作为商业集团的代言人,朝廷的文官们自然要拼死反对,大力抵制,占据道德制高点对皇帝口诛笔伐,非要皇帝收回成命不可。
正好此时国本之争愈演愈烈到了最高潮,皇帝连消带打一套组合拳下来,成功分散了群臣的注意力,使得群臣的反对变得绵软无力,后继乏力。
皇帝暂时获得了阶段性成就,但是从虎口里夺取食物会那么简单吗?即使对方是皇帝,倒不如说正因为对方是皇帝,才万万不能松口。帝国工商业经济大发展,地主豪绅大商人集团吃的是脑满肠肥。
但是官员商人联合起来偷税漏税,每年让国家的税收流失了多一半,这在文官集团中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正是因为这是公开的秘密,才更要守护起来,朱翊钧面临这种情况,想要以正规的方式通过增加商业税的决议是不可能的。
文官定然百般阻挠,到时候花钱买命,闹出几个“烈臣”一头撞死“为民请命”,朱翊钧碍于舆论,是没办法不妥协的。
所以朱翊钧直接派太监下去,要跟他们分上一杯肉汤,而一盆子肉汤就那么多,多一个人来分,就少一点。本来大家堪堪达成共识,分割利润。
但是现在朱皇帝拿着一个大勺子端着个碗跑过来就要舀,这不是坏了规矩吗?关键是,皇帝就是天,朱翊钧要是喝肉汤喝上瘾了,那可要坏事了,没准就会把这个肉盆子端走了,大家连渣渣都不剩,到哪儿去哭?
所以,大家一看朱皇帝这样做事,当时就急了,总而言之,大家前仆后继的、不约而同的用尽各种方法,阻止皇帝也介入相关的利益分配。深谙个中道理的宋应昌和刘黄裳当时就明白了梅国贞的想法。
也明白了如果这段话被京城里的那些文官们看到了,他会面临什么局面。“梅季馨相信我啊……”宋应昌如此感叹道。
他是文帅,刘黄裳也有了文将的背景,实际上他们二人已经不被文官集团所接受了,此战以后刘黄裳还有可能继续待在兵部。
但是他宋应昌一旦打赢此战,下场不会比叶梦熊好到哪里去,此时自然不会和那些点笔先生们穿一条裤子。“好不容易出个名将,可万万不能死在这件事情上,经略公,您看应如何处置?”
“……?”宋应昌长叹一口气,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份捷报只有你我二人看到了,烧掉,另外写一份,然后我写一封亲笔信给季馨,让他谨言慎行,不要再说这种话,此事入你我之眼,再无第三人知道,为国家计,梅国贞必须要保住!”
听得刘黄裳点了点头:“属下明白”,宋应昌点了点头,掏出火折子吹燃了,把这封奏报完完整整的烧掉了,然后提笔写了一封亲笔信告诫了梅国贞一些文官集团的内情和如今时节为将的基本准则,还有那条红线。
他不希望这样一个名将的种子就坠落在了这种事情上。在此之后的无数个岁月里,因为这件事情,梅国贞都无比的感激宋应昌和刘黄裳。
也因为这次的教训,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开始学习如何才算真正的谨言慎行。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平壤城外的军营大帐里,一手握着朱翊钧送给他的那串珠子转啊转,一手点在地图上查看朝鲜黄海道和京畿道的地形。
结合最新送来的情报,他得知黄海道的日寇被袁黄的一封信和两颗人头给吓跑了。
把空荡荡的黄海道留下,然后把兵屯在了汉城以北临津江以东的开城,即朝鲜三京的一个。还有情报称江原道的倭寇主力也开始向汉城方向移动,大有全军压在汉城,死守汉城和明军对刚的打算。
梅国贞查看了一下黄海道和开城的地势,决定等粮草准备的差不多之后,就率军南下直取黄海道,进攻开城,把开城作为前往汉城的跳板。
而让朝鲜军自己去拿下已经成为无主之地的黄海道和江原道。主力部队是步军,行动较为缓慢,需要和粮草运输大队一起行动,大约还需要两天才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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