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册关系国计至重,天下钱粮、赋役根本于此。大明律令:凡私受财物、偷抄、洗改后湖黄册者,比照盗制书一款惩处,不分首从者皆斩。”朱寿脸若冰霜,“诸位大人,不需要本宫解释不分首从的含义吧?”
文华殿内文官噤若寒蝉。军机处为首的武官连连应和。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文官想对无错的勋贵对手,以勋贵为主干的武官当下便报复了回去。
刘健急出一头冷汗。户部尚书韩文、都察院戴珊心里一咯噔。
黄册库由户部派二名主事专管,两名御史、一名户科给事中监察,平时设置办事吏30名,库匠等百余名。看似涉及人员不多。可若太子有心,南京一干官吏都脱不了干系。
朱寿挥挥手,弘治十五年殿试的前三甲康海、孙清、李廷相依次走进文华殿。
“你们三人把在南京调查的结论告之诸公。”朱寿坐在文华殿中央的主席位,绷着脸目光严厉地环顾四周。
一时间,文武官员像是同时掉入冰窖,人人背脊发凉。太子龙威重矣!
康海三人出入官场,除了二十八岁的康海,其余两人不满二十。三人在一众重臣面前,紧张地说不出话。
朱寿呵呵一笑:“你们也觉得朝臣们板着脸的架势很吓人是吧?本宫第一次上朝,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刘健、马文升等人频频看向朱寿,他们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还算不错。太子初次上朝就把大家气的半死吧?
太子一笑,殿中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些。
康海咽了口口水,稳了稳语调,“原本已经把玄武湖和长江隔开,与陆地隔的比较远,黄册库防范的重点历来都是火灾。没想到今年新江口江水倒灌入南京城。但……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新江口乃人工开凿连通长江的河道,河道没有及时清淤,日积月累多出了肥沃河滩地。河道两岸有百姓围垦开田。此为其一。”
康海顿了顿,瞧了眼朱寿没有说下去。
“怎么不说下去了?”翘起二郎腿朱寿淡淡地问。
孙清拱了拱手:“其二是因为管理黄册库的官员和南京官员勾结,在黄册库四周私垦田,造成玄武湖湖水缩小,水位上涨。”
“看来你家中同朝为官的长辈与此事无关。”朱寿笑呵呵地调侃孙清。
孙清红着脸不知如何作答。康海惭愧地低着头。
朱寿指指李廷相:“你继续说下去。”
“大水来势汹汹,库房大部分被淹。水退后官员不敢声张,想要打捞账册晾晒。结果发现,有些区域的黄册存放不当,虫蛀明显。再经大水一泡,账册无法辨认。由以……由以浙江布政司一地黄册、鱼鳞册保存状况最差。”李廷相不敢接触殿中大臣的双眼,顶着殿内的柱子一五一十地把调查情况一股脑抛出。
朱寿转头询问谷大用:“本宫记得东厂上报,浙江布政司保存的青册在早些年的动乱中散落不全?”
谷大用回道:“小爷没记错,王厂公确实是这般汇报的。”
笃笃笃朱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案几。众人的心随之跳动。
朱寿好笑地说:“黄册、鱼鳞册没了,布政司以下保存的青册也不全。浙江布政使司用行动表明支持清丈田亩。不能浪费地方官员的好意。内阁布置一下,就从浙江布政使司开始重新制作黄册、鱼鳞册。”
“是。”李东阳抢先回道,“看管黄册库的官员必当重罚。不过地方上还是有不少官员被蒙在鼓里。”
朱寿大笑:“南京官员都是瞎子不成?就算后湖黄册库在玄武湖之中,他们的眼睛看不到湖旁的田地吗?大明律是怎么规定的?湖边土地不许耕种!甚至是湖内鱼蟹、菱茨、薪草都不许采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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