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们两母女到底搞什么名堂?”
方塘不答,倚在洗脸台边,抬头慵懒地抛了个媚眼,似笑非笑地反问:
“刚才那个漂亮女孩是谁?你女朋友?以前怎么没见你带回来过?”
要在平时,汤山应付起来绝对妙语连珠,但此刻他不是一般的烦躁,没什么心情跟她调笑,蓦然提高嗓门吼了一声:
“我的事你他妈少管。”
方塘受了惊吓,舌头一伸,脖子一缩,低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汤山有点不忍,强压住脾气,温和地又问了一句:
“你真的大肚子了?”
没想到方塘又是答非所问:
“你很在乎吗?”
汤山终于失去耐性,愤怒地叫道:
“我靠,这不是在不在乎的问题。知不知道现在快凌晨三点了?你妈深更半夜拿个扫把追着我打,而你又在身后不置一词,我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汤山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喊了这么一通,似乎没说到中心点。
方塘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然后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并不在乎租客们怎么看。你忽然怒气冲天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妈的吵闹,气走了那位找你的漂亮女孩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事先并不知道她在房间里。”
汤山不得不承认,她说到了问题的重心。
他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议论他,尽管那些租客们的嘴都很贱,什么下流话都说得出口惟独不能让江素萍听到和看到刚才那一幕。
可是对汤山而言最不该发生的事,偏偏就不可思议地发生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凌晨两点多,江素萍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气走江素萍让汤山愤怒,目睹凶杀案让他慌乱。方塘懂得他的愤怒,却不明白他的慌乱。
要是在别的场合有点别的什么事,还可以向她倾诉一下,可今晚这事,却绝对不能透露一点信息。
汤山言不由衷地叹了一声:
“没什么对不起的。还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还有一句话他忍住没说出口:凌晨三点了,你们赶紧散了吧,让我静一静。
方塘调整了一下嗓门,幽幽地述说起来:
“身上两个月没来那个了。昨天下午我偷偷去药店买了试孕棒,是最坏的结果,两杠红。慌张之下,我将这玩艺扔进马桶,摁了一下水阀就出去了,结果马桶也与我作对,居然又浮上来了,被接着进卫生间的我妈看见,先将我打了一顿,又拿着菜刀逼问是谁的。”
汤山啼笑皆非:
“你就信口开河说是我的?”
方塘尚未答话,汤山转身在墙上猛捶了一拳,叫道:
“我靠,这叫什么事呀。”
方塘叹道:
“对不起,我必须说是你的。只是把你女朋友气走是个意外。”
汤山不解:
“这黑锅我他妈还背定了?”
方塘反问: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汤山又是一愣:
“啥意思?”
方塘幽幽地说:
“这栋房子里,我无论说是谁的,我妈今晚铁定会动刀子,不见血不罢休。惟独说是你的,她才将菜刀换成了扫把。”
汤山讥道: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
说完他立即反应过来,方塘的话里颇有深意,必须严肃谨慎对待,否则麻烦无穷。
汤山打开两重门,方莲已经下楼去了。他拽着方塘出门,直往楼下而去,一路上还有几个租客在各自门口探头探脑,欲言又止。
楼下的方莲坐在大厅的长凳上,独自生闷气,一见汤山拉着方塘下来,立马跳起身。
汤山在方莲骂声出口之前,先声夺人地叫道:
“普天之下,除非有病,每个女人都会大肚子,你女儿大肚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翻话就像一闷棍,将方莲敲得怔立当场,良久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
“你个仆街,看不出来还真是个流氓。”
汤山嘴角挂着微笑,恶声恶气地说:
“现在有三条路供你选:一是生下来,但我不负抚养责任,况且我也养不起二是我明天陪她去打胎,然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三是你若一味撒泼,逼急了,我行李一卷走他娘,你们两个自己收拾残局。”
他最后总结道:
“好了,闹了大半夜,睡觉去吧。”
不待方莲答话,汤山迈开大步就往外走。方莲愣了半响,才对着汤山的背影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你个仆街干嘛去?”
汤山脚步不停,口中答道:
“去送送刚才走掉的女孩子,深更半夜的,街上都是坏人。她一定在前头的街角等我。”
这是个托词,汤山知道江素萍的秉性,肯定早就打车走远了,追也追不上。
汤山转过两个街角,打了个的士,在离周伟良别墅好几条街的地方下车。然后左顾右盼,步行回到凶案现场。
他要找回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