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脑袋里嗡嗡的,又接连饮下不少酒水,许是酒喝的欢,言行举止都有些跟不上使唤,他觉得此时应该说点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坐了半晌,都各有神思。
好久之后——
“你……”
“你……”
两人都有些尴尬的对看了一眼,又急忙撇过脸去,花怜咳了一声看着他道:“还…喝么?”
叶泠月没有看他,也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平日里的叶泠月脸上常中日挂着的不爽和烦躁,此时竟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安静和沉谧。
花怜又给她斟了一杯,不烦他催促,叶泠月端起细细饮了起来。
叶泠月是有些酒力的,花怜却不行,一番下来,已有些晕眩。
船外的明月从船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小室内滚着好些酒坛,两人都有些东倒西歪,叶泠月坐在木榻的一头,手里抓着个酒壶,花怜也提着一个,在她面前立着,只是脚下有些飘飘然。
叶泠月道:“你这一坛子酒是打算喝一整夜么。”
许是这酒后劲实在是大,半坛酒下肚花怜有些发晕,言语上也有些放肆,口齿不清地道:“叶…小宗主,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你也不必、不必装下去了......这么拘着做什么,别这么、这么…一、板、一、眼,想当初,我与二月你…上山下水,鱼捉的不少、山鸡打的也…不少啊,如今怎、怎就一副小正经的样子……”
他话还未落,就见叶泠月嘴角的笑渐渐凝滞,眼神也不禁深了些许。
花怜还不察觉,笑道:“你瞧你瞧,又板着脸,你放心,你这秘密,我定不说与别人听,好啦好啦,你说说,哪家姑娘会喜欢你这样子的…不对不对,现在应该是谁家的公子能瞧上......哈哈......”
他顿了一下,将酒坛子换到另一只手里抱着,继续笑道:“…你说你这么多年是怎么做到的,连我们都给骗过了......我告诉你哦,灵隐山听学的时候,就因你这张能吓死人的脸…谢家大小姐都没敢上山,吓得当时就回去了…那可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没曾想连你的面都没见上…哈哈哈…”
叶泠月没出声,面上依旧僵硬。花怜一抬头对上那双眸色极浅、眼神颇冷又极其复杂的人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站在他的对面,跟着叶泠月对望着。
望了好一会儿,花怜顿时觉察大事不好,他想笑!非常想笑!但他怕这一通莫名其妙地笑会招来“杀身之祸”,咬咬牙又给忍住了。
叶泠月大抵是看他脸上神色变化的有些厉害,说道:“你从棺材里出来是不还没洗过脸…”
花怜一愣,方才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笑意,在这一刻爆发了。
这一笑,花枝乱颤!
叶泠月起先拧眉看着他,接着就彻底放飞自己,跟着一通乱笑。花怜笑得委实厉害,连手中的酒坛子也拿不住了,脚下踉跄一下,身子向前倾了倾。
见他向前栽了下来,叶泠月连忙伸手拦了一下,不料想这一下直接抓在了花怜的手上,花怜的脸也在她的脸前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心中皆似惊涛骇浪。
他记得,叶泠月非常讨厌和别人身体接触,从前碰她一下能被她掀飞出去,想来大抵是因为女子之身的不便,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否决了,因为年少的时候,花怜没少触碰叶泠月,也安然无恙的长这么大了,想来她也不是什么十分厌恶自己吧。
叶泠月的手很暖,指节扣在他手面上时,温热的触感非常清晰。
他能感觉到,叶泠月似乎是喝点有些多了,眼神有些涣散,没有聚焦的看着他。
花怜一颗心砰砰狂跳,抬眼看了一下,大抵是今晚的酒太烈,确实后劲太足,花怜只觉头脑开始发热,之前那些“我只套他几句话”、“我绝不多做别的”、“我绝不多喝”统统被跑到九霄云外。
此时的他愣愣地看着叶泠月,明晰的脖颈,白皙的皮肤,带着淡淡的、好闻的气味,还有白日里被他嗑了一下、破了皮的粉嫩粉嫩的嘴唇…他不敢直视,也不敢作何反应,因为头很晕,也看不清叶泠月的眼神。
叶泠月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只觉得花怜抬眼看她的时候,睫毛在她的鼻尖上轻轻扫了一下,这一下小小的、甚至都算不上肌肤相亲…
却在她内心掀起万丈波澜。
许是迷乱的酒气充斥着他,乱了心神,她头一偏,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却不想脚下一个踉跄,嘴唇竟不小心在花怜的耳垂上蹭了一下。
不得不说,花怜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呼吸扫到他耳机的时候,他气息一凝,头皮直发麻。
疯了!
这是花怜在大脑短时空白之后还唯一跳动着的内容,除此之外,全部都被掏空了。
“啪——”的一声,手中的酒坛子应声而碎,酒溅到他暗红色的长袍上,酒气散了一地。
花怜回过神来,眼神恍惚,“你——”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得窗子口传来一声怒吼,道:“好你个沈承欢,胆儿够大啊!大晚上不睡觉,你跑阿月房间做什么!你是来偷看的吧!你就说你是不是来偷看来着!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啪哒”一声,小门被撞了开来,就见叶鸢带着几名弟子修士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花怜被他这一吼,酒劲儿顿时就清醒了五六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空隙回答。
见他不说话,叶鸢急了,飞起一脚就要踢去,也不知是气恼至极,还是被散落的酒瓶拌了下,叶鸢脚下不稳,擦着花怜踢了个虚,自己摔了。
花怜却趁机滚了一圈,仿佛真被他踢翻了一般。这会儿酒劲也过了,与其这样尴尬的面对,还不如趁着叶鸢在此含糊过去。
“哎唷——”花怜滚了个来回,“又要打人!”
见他撒泼,叶鸢急急上前,一把拉开花怜,那力道之大仿佛能一下把他抡飞出船外。
要命了!
叶鸢!
这祖宗半夜不睡觉,这会儿冒出来了,就跟潜伏在窗户底下听了好一会儿,坐实了他“把持不住”、“惦记他们叶家美色”的名头,这下专门跳出来,打着“铲奸除恶”的名号,仿佛要将他就地正法一样。他有种错觉,今夜定会被这些人乱棍打死扔进这湖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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