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这里还有饭吧?”走进来的食客和大叔打着招呼。
大叔点点头:“开门当然代表着还有饭啦!”大叔走向了食客,而我则回到了后厨。
想着刚才的对话,我有些不甘心,不知道像这样探究的机会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开始。不过既然有了开头,就算我不问,这两天大叔也会自然提起吧。虽然刚才说话的时候,大叔眉头紧皱,但是看得出来大叔对于说起他过去这件事情并不排斥,如果假装好奇一直追问下去的话,大叔也会给我好好讲清楚吧。想到这里,我倒是没有先前被打断对话时那么沮丧了。不过既然大叔说自己是算命的,那么当年的他为什么要去找大叔呢?我知道他是不相信算命一类的事情,总觉得那是在骗小孩子,能让他违反自己一贯的原则去找一位算命的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不过这个原因又是什么呢?虽然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但是随之而来的谜团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
门外的两个人聊着天,大叔刚才微微皱起的眉头,因为来了聊天的人而舒展开来。
“大叔,你们也要放假了吧?哪天关门?”门外的食客问大叔。
“年三十我们要去东北过年,所以年二十九是最后一天营业。你呢?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啊?”大叔给食客倒了杯茶。
食客喝着茶却没半天有说话,半晌之后才小声说道:“今年,不回家了。”
“不回家?”大叔因为疑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为啥不回家啊?”
“没钱回家。”男子依旧是想了半天才回答,语气上比刚才还要弱了几分,不过倒没有什么悲观的情绪,“回家的话总得体面一点儿吧,我现在是兜比脸都干净,掏不出什么钱让爸妈在亲戚面前得意,所以与其回家丢人现眼,还不如春节在公司加班挣钱。”
大叔没有再说话,我知道他听了那孩子的话,心里现在肯定不是滋味。
“我妈听到我不回家的时候哭的可厉害了,我一直劝,她一直哭。我听着她哭也难受,挂了电话,我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想她,但是我没钱回家。”男孩说到这里,从柜子里拿了一瓶啤酒,“明年要是能多挣一些钱就好了。”
我加快了炒菜的速度,今天菜市场的菜价因为节日的缘故涨了不少,我和大叔合计了成本,只买了豆腐干和没怎么涨价的芹菜。大叔当时还庆幸地拍着胸脯说幸亏自己的先见之明存了足够的肉在冰箱里冻着,解了这几天的燃眉之急。
刚才处理食材的时候,大叔把冻得硬硬的肉拿出来解冻,在肉半硬半软的时候切成了肉片用料酒和酱油腌好。
现在锅里的热油发出滋滋的声音,,在用蒜片和姜丝炝锅后我用锅铲舀出一部分腌好的肉片,下进热油炒变色,再加上两大勺豆瓣酱和豆豉,炒熟的肉被酱料染上了一层热闹的辣椒红色,剁椒和葱段下锅,锅里的辣味呛得我有些想咳嗽。切成片的豆腐干下入锅中翻炒了一会儿,香干炒肉的味道慢慢溢出锅子,又捡了几根菠菜扔到锅里,锅里传出的香味让人止不住地想流口水。
大叔闻着香味走进后厨,在我身后端着盛好米饭的盘子看我炒菜,一边等一边在我身后叹气,我知道其他还是很心疼外面那个过年不回家的孩子。
我关了火拍了拍大叔的肩膀:“回不回家是那个孩子自己的事情。”
大叔只是在一旁皱着眉头叹气,用只有我们两个热能听到的声音抱怨:“爸妈是盼着他回家,又不是盼着他的钱。没有钱可以明年在努力挣啊!干嘛要那没用的自尊心。”
“您不是他,不在一个位置,当然不会有一样的想法。他更希望爸爸妈妈在街坊邻里和亲戚面前骄傲,想做有出息的孩子是他出来奋斗的心愿,所以不肯两手空空的回家。”我接过大叔手里的米饭盘子,多在上面扣了一些菜,“与其现在责备他不回家,不如好好鼓励他明年继续努力,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能在明年挺起胸脯回家过年。所以与其劝他改变想法,倒不如好好给他一些继续奋斗的勇气。”我将盘子放在大叔的手里。
大叔接过盘子的手微微沉了一下,没有说话,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那你这几天的饭怎么办啊?”大叔看着眼前的食客,问话的时候眼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闻言食客抬起了头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我们单位每天都煮饺子吃,只要加班的人都有饺子吃,我最喜欢吃饺子了。”
食客一副满足的样子却更是让人觉得心疼,春节,一家团圆的日子,却不能陪在家人身边,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工位里吃饺子,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更加寂寞。但是既然食客已经做了决定,大叔也不能再劝阻什么,只是在食客吃完饭的时候,他给了食客一支烟:“明年可要好好赚钱啊。”
只是我们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个孩子的爸妈抵不住对孩子的思念,在年三十的晚上来到了这座城市,一家人在儿子晓晓的出租屋内团团圆圆地吃了饺子。
面熟的食客一天比一天少,春节马上就要来了。有些食客打包好一年的故事风尘仆仆地赶回家,等待开门时候那一声声过年好的亲切问候,拥抱那些思念了整整一个春夏秋冬的家人有些食客则继续留在这个城市积攒更多的故事,等待有一天可以像同伴那样背上鼓囊囊的行囊,将肚子里满满的故事讲给家乡那些无时无刻等待他的人听。
在他们心里,一直在盼着有一天骄傲地走下火车,对前来接他的亲人们骄傲地说出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