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雪云散去,天朗气清。
格之助是在一阵急促的“啊啾”声中醒来的,刚一睁眼他便迫不及待地搜寻起百里景的身影。
“大人,封印破除了吗?”他睁大眼睛问。
百里景头也不回,随意点了点头。
“成功了,不过......啊啊~”
格之助刚想大声庆祝,可后面这句“不过”又险些让他闭过气去。他匆匆起身膝行靠向百里景,战战兢兢地等候最终裁决。
“啊啾!”百里景猛打个喷嚏,“不过,阿菊还得休养一阵才能醒过来。”
闻言格之助顿时松了口气,刚刚那个喷嚏简直是折磨,不论是于他,还是于百里景来说都是如此。
虽然情况不全然如自己所料,妹妹也还没醒,但既然大人没有特意说明,想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大碍,他想。
紧张心绪松懈下来后,他这会儿也开始感觉到脖间传来的剧烈痛意,一时疼得龇牙咧嘴。
察觉到对方痛苦的脸色,百里景歉意一笑,“果咩,昨晚太冷一时没控好力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说着他又往坑炉跟前凑了凑,连前额的发梢被烫得微微卷起也没注意,活脱脱的像只猫。
实际上他也认为自己前世必然是一只猫,十分怕冷。以前还在中土的时候,每到冬天观里的电费必然激增,气得老道士痛骂败家玩意。
这会儿虽说天气大好,可冬日清晨依旧清冷无比,加之身边又没有一件冬衣,除身前这一丝火苗外取暖全靠一身正气,这才过得这般凄惨。
格之助连连摆手口称不敢,揉了揉脖子后挪到坑炉正前,恭敬有加地拜谢道:“在下又受您大恩,真不知该如何答谢您!”
说完他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百里景。
昨晚的事,再次唤醒了百余年前的的记忆,让他只觉灭杀十盏恍若昨日一般,心中升起由衷的敬意与感激。毫不夸张的说,倘若百里景此刻要他去死,他也绝不会皱半点眉头。
百里景当然不会说出这种话,他哈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心,又让格之助坐直身子,正色问道:“我想在这里暂住一阵子,方便吗?”
实际上这并非他一时兴起,打算重新体验山林生活,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打算。
先前从那两位警察口中得知,他于三年前考取了东大的修士,可他现在连自己导师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说宿舍什么的了,因此暂且处于无处可去的境地。
眼下正值冬季,露宿街头也不大可能,因此他迫切需要寻找到一处栖身之所,之后才能再考虑其他事情。而在东京,他现在也只认识身旁的格之助,这才出声拜托。
听得百里景的问询,格之助先是一怔,旋即大喜过望,苍老的面庞顿时堆满了褶子。
“再方便不过了!能为大人您提供便利,是在下的荣幸!何况这处神社本就是为供奉您而修建的,算起来您才是真正的主人!”
百里景眨了眨眼,实际上他没有兴趣接手继承这间神社,不过既然如此倒也不妨在这里多待一段时日。
毕竟出发前他可是做过功课的,知晓东京这鬼地方租金贵得离谱,与其为房东打工,倒不如在毕业之前暂且借住在此。
时间上倒也不会很长,现如今正处于新年冬假,算算时间理论上距离毕业领取证书仅有三个月左右。大老远来一趟怎么也得把证给领了,不然回头老道士不知道得怎么奚落他。
“好,那这段时间就要打扰了。”百里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扑灭身前坑炉走出居室进入庭院。
扫视一圈环境后他心里有了底。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这处神社显得陈旧了些,但从现在这幅景象看来,格之助肯定时常有过打理,因此并未彻底破败。眼下只需修缮好一些破损变形的门窗,应该就能很好地改善起居室内的保暖效果。
心下一定,百里景便召来格之助做好了分工安排,由后者负责清扫庭中积雪,而他则领取斧头后走入后山密林,二人就此着手进行宜居改造工程。
晨辉逐渐明亮,冰雪也渐渐消融,邦邦闷响中,百里景很快就浑身发热,彻底驱散了寒意。他一边重复着砍伐动作,一边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对策。
眼下除住宿问题暂时得以解决外,还剩下一堆问题需要处理,可谓百凡待举,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弄清自己失魂失忆的原因。
刚才趁格之助昏睡时他在周边转了转,发现这座环境优美的小山上(599.5米)貌似并没有人家居住,仅设置有一些方便游人的小商店。
为了尽快联系上叠云老道,弄清自己失忆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腼着脸向一家贩卖天狗烧的小摊借了电源,这才终于为手机充上了电。
不料接通电话的却是观里的居士,据说老道士前些天偶生灵感闭关顿悟大道去了。百里景心中虽腹诽不已,却也只得作罢。也正是因此,他又回到了原地。
对于身上发生的怪事,他仍然一头雾水,而眼下手头只有一条线索,就是另一个他曾托格之助转达的事情,寻回断剑。
话中的断剑必然指的是赤霞,可尽管知道断剑与这件事有密切关联,又如何追寻其踪迹?要在偌大岛国寻找断剑无异于大海捞针,百里景一时有些迷茫。
可他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很快就有了决断。既然有了线索那就得好好抓牢,他决定先从附近开始查起,查查此前那两名警察口中的“妖刀斋”,究竟是否与自己有所关联。
他面色一凝躲开倒下的树木,将斧柄别入腰带,弯腰一使力道便扛起了两棵乔木,踩着积雪施施然返回至庭院,随后又从工具房里翻出手锯刨子开始处理起木料。
忙至中午,二人姑且修缮好旁屋就先停下了手头工作。
趁着格之助外出购买食物的时候,百里景将镜子翻了个底朝天,却仍然没能找到一円,不由沉沉地叹了口气。
看来得先挣点生活费了,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