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接过茶杯,吹了吹升起的氤氲雾气。
“说来奇怪,我也弄不明白情况,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附近的公路上,好险没被冻死。另外不知能否请您借用下电源,我想给手机充个电好联络家人。”
老者自无不允。
百里景随手放下手中已然冰凉刺骨的水杯,插好电源又坐回了原位。
“敢问尊老姓名?”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不敢当,我姓天野单名一个守字,孤身一人管理着这间神社。”
“天野桑,我才来日本不久还不知道神道教中的礼节,改日必定进献些香烛聊表敬谢。”
天野守稍感错愕,“哦,这么说来你是外国人?听你口音我还以为是本地人呢。”
“是的,我是中土人,此行是来东大修行的。”
“是奈良的东大寺么?”
“不,是文京区的东京大学。”
“哎呀,居然是高才,真是厉害。”天野守抚了抚长须,态度显然更是和缓了许多。
要知道这所学校可是本国历史最为悠久、声誉最为显赫的大学,从中毕业的学生无不是业界精英或政坛名宿,不过天野守之所以这么赞叹似乎并非起了巴结之心。
“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我是昭和26年从那毕业的,之后......”
二人略有兴致地交谈着校园时光,丝毫没有感到困意。
百里景趁机弄清楚了一些事情,明白自己目前应该是身处东京都西郊八王子市内的高尾山上,离东京都市中心约40公里。
算了算时间,他起身取回手机。
低头操弄一番后若有所思地一叹,随即又恢复表情转身轻问:“天野学长,请问能否借用一下卫生间?”
“廊道尽头的房间便是。”
百里景缓缓出门又严丝合缝地闭紧房门。
侧身看向廊道尽头,雪夜之下的幽深廊道乍眼看去一片漆黑没有分毫光彩,脚下实木地板咯吱作响又引人无限遐想,引得人心底直犯嘀咕。
他略一摇头便径直走去。
一踏入其中,悬挂于门扉正前的墙镜就出现了异状,但他佯装没有察觉,只是自顾自地扫了扫落满灰尘的洗手台。
看着水龙头中流出如血般粘稠的红色未知液体,他轻啧一口暗道花样还不少。
一般而言厕所为屋中污秽之地,若不勤加打扫确实容易滋生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点自他八岁那年失去先天灵感,一次半夜起夜时屁股被某种轻浮的怪异轻抚之后便深有体会。
待清空库存他又回到主屋原地坐下,端起重新变得滚烫的茶杯暖了暖手,笑问:“不知贵社供奉何方神位,我见此处环境宜人但像是少有人来访?”
“未供奉神位。”天野守笑笑。
“这里原是封印妖鬼之所,曾经也有附近善信前来参拜,只不过现如今信众寥寥封印貌似也有所松动。不瞒你说,常有人说见到一些奇怪东西,不过我倒是从未发现就是了。”
百里景点了点头坦言,“说来我刚刚还真看到了,卫生间的镜子里并未出现我的镜像,反倒是有一个茶杯状的物件,底部还烧有如漫天繁星般的华丽纹路,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哦?”
天野守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一边笑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物,“你说的是不是这盏曜变天目?”
百里景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投了过去,可此时坑炉对面哪里还有人影,身前之人居然恍若鬼魂一般凭空消失不见。
屋中徒留干柴烧灼的噼啪声,以及身后被映在墙上、随火光诡异飘摇的黑影。
不仅如此,四周还回响着尖锐刺耳的莫名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
百里景垂下眼睑,放下手中蛛网罗织的陈旧茶杯,暗叹这杯茶终究是没喝成,这让他有些许遗憾。
面对这只颇不识礼数的鬼物,百里景头一次兴起了好奇。
这鬼物在干什么,像是在数着什么东西?
未待多想,身旁推门“砰”的一声被突然拉开,一人朝内大喝。
“快跑!”
侧目看去,居然是刚才凭空消失的神社神官天野守,不知何时他已换上了神官服,正喘着粗气连须发都凌乱不堪。
见百里景依旧无动于衷,天野守不由得心下大急,他心知要是被这厉鬼数到九,以其如今实力只怕再难保这位无知青年的安全。
想到这,天野守一个箭步前来提起了百里景的衣领折身向神社鸟居之外跑去,没有半分老人应有的衰颓之态。
百里景只觉领口一紧随即就被扯了起来,脚不沾地地飞出了主屋。
而在二人堪堪来到空旷的参道时,那个诡异的声音恰好数到第九之数......
“九个”
“九个......”
“咦?第十个呢?”
怪声语调充满疑惑,片刻又转为惊怒。
“第十个......一定是被你们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