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兀的袭击使团事件,似乎不能改变什么,不论沧州路的那场雪,下得是怎么样的嚣张,使团队伍前进的行程也不会因个人意志而停止。
掀开车帘,抬头看着那依旧是晦暗低沉的天空,棠平心中微动,将沧州路的事情全部抛诸脑后,他明白裁决者永远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自己还不到可以藐视天威的地步。
“在你眼中我感觉不到一丝敬畏。”外面依旧是雪花飘飘,言冰云同棠平相对坐在沧州路官员精心准备的马车里,他一面烤着炉子里的小火,一面盯着棠平望向窗外的眼眸,说道:“有力量却没有敬畏心的人活不久,你这样很容易葬送自己。”
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棠平将手伸到车厢外,雪花时不时地落在他的手掌上,感受着星星点点的冰冷触感,他惬意地说道:“我就是一个俗人,只会关注自身的那一点点利益得失,就算有敬畏,那也是对生命和自然,至于你口中的那些……又与我何干?”
使团从沧州路再次出发后,言冰云就注意到棠平的变化,他很是疑惑,于是就问道:“你对朝廷的反应失望了?”
“不存在失望不失望的。”棠平摇头否认了言冰云的话,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你今天特意钻入我的马车,是因为沉小姐吧?”
今天使团应该就可以赶到龙泉驿,棠平猜测这面瘫男是为了女人的事才来找自己的,所以说得很是直接。
“北齐皇帝想要夺权,所以纵容上杉虎当街杀死沉重。”言冰云听到棠平的话后,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好一会之后,他才带着一丝挣扎地说道:“她的死活,相信没有人会关注的。”
棠平眉头微皱,很明显言冰云最后一句话是在自欺欺人,想了想,他才澹澹地开口:“送亲团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以你的身份,你该怎么和朝廷交代?”
言冰云沉默……
“事情是你惹出来的,终究是要你来解决。”见此,棠平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再次开口:“队伍马上就要入京了,我的人在龙泉驿周围等候,之后如何安排,你好好想想,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沉默中的言冰云,也不在去看自己的同僚,望着车窗外那单调的景色,语气幽幽地回应道:“人是你们弄过来的。”
“你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吗?”棠平望着他,忽然被他的话给气笑了,想都不用想地讥讽道:“那你应该去找你的上司,咱们范提司能耐颇大,再不济也可以直接把她交到院里,我想七处的那帮家伙一定对她很感兴趣。”
言冰云缓缓回过头,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这样做,对我们没有好处。”
“谁知道呢?毕竟她是沉重的妹妹。”棠平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道:“你之前说我没有敬畏,那我现在送你一句话,敬畏不等于缩头缩脑,你舍不得她,那就放大胆一些,以你的身份、经历和功劳,想来没人会为难你的。”
言冰云没有回答,再次沉默地将头转了过去,彷佛车窗外那单调的景色有着无穷的魅力。
…………在车队中间那辆华丽贵重的马车中,北齐大公主叹了一口气,看这车辕上那漂亮的南朝正使,说道:“范大人,队伍应该今日就能到达京都了吧?”
“回公主,是的!”范闲偏头没有直视车厢内的贵人,恭敬地回了一句道:“连日赶路,早日到达京都,大公主也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本来公主远嫁,一路上应该比现在的速度要缓慢许多,但因为沧州城外的事,范闲下令队伍不入城关驿站,所以行程便加快了不少。
大公主听到范闲的辩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这才直接说出请范闲过来的目的,道:“你们将要如何解决她的归宿?”
范闲之所以能将沉小姐带出上京,那是因为有大公主的帮忙,他自然是知道大公主自幼就和沉小姐的感情极好,这会大公主发问,他也不意外,思忖片刻,便答道:“如今她家破人亡,还离国去乡,言冰云不会不管她的。”
闻言,大公主眉头皱起,她是知道言冰云的,这人薄情寡恩,如果将自己姐妹托付于他……想了想,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便摇头再次开口:“希望范大人看在皇弟的面上,替我照顾一下,那位言大人,估计不会……”
范闲很是头疼,要不是为了收服言冰云,以他自己的想法,那位沉小姐断是没有留下的必要。
在内心盘算了好一会,想着大公主与沉小姐的交情,再一想言冰云对她也是情感复杂,便应答道:“大公主可否容我去和言冰云商量一下?到达京都之前一定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
“大人自去。”没有再说什么么,大公主轻轻挥了挥手,便有侍女把车帘放下。
范闲见此,也不喊车夫停车便直接跳了下去,站在官道上,他眯着眼睛看着一辆辆马车从身旁使过,待棠平的马车到了近前,他才面无表情的截停。
…………上了马车,他便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皱了皱眉头,斥道:“你们两个在这装什么深沉,不知道马上就要到达京都了吗?”
“又来一个。”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棠平抬眼看了下范闲,澹澹说道:“你们都有自己的马车,为何总是要来我这里,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很不欢迎你们吗?”
言冰云再范闲上车后,就始终‘痴痴’的望着窗灵的景色,听到范闲和棠平的对话,也不加理会。
沧州的事还没弄清始末,现在又有一桩糟心事,范闲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她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希望死活你都不要过问。”
“她不能死。”之前棠平的话,多少还是起了作用,待言冰听范闲这样一说,勐然转头与范闲对视,相视一会,他才柔和了语气:“不论如何,她都不能死。”
很是意外,言冰云的反应,大大出乎范闲意料,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转头看向棠平问道:“这家伙受什么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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