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文登营的迫近,滦州清兵军营如临大敌,没有了左右两路大军的策应,以两黄旗为主的留守清军慌了手脚。
中军大帐,中路大军的满清贵族和将领们齐聚一堂,商议对策。
济尔哈朗脸色憔悴,望向众人:“文登营越过左右两路大军直奔滦州,该如何应对,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无人应答。
原本以为退守滦州是最安全的,没想到一夜之间成了最危险的所在。相比其他各路明军,文登营才是最棘手的对手,辽河夜袭阿济格、朝鲜大胜豪格、京城挫败多尔衮,这几场战役彻底摧毁了大清面对明军战无不胜的神话,杜度被俘和阿巴泰的阵亡更是大清之耻,这样的敌人,谁敢轻视?
满清权贵中虽不乏好战的强硬派,但这些人大多调往多尔衮和豪格的左右两路大军比如没有在文登营手下吃过亏的豫亲王多铎留守滦州的亲王贝勒们大多不愿与强横的敌人拼命,济尔哈朗询问对策,自然无人愿意出头。
看着沉默的众人,济尔哈朗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这些人以两黄旗的贵族为主,习惯了在皇太极的庇护下享受征战劫掠带来的福利,论冲锋陷阵的劲头,比不过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也不如豪格的正蓝旗,打打顺风仗还行,让他们领着脑袋与强横的对手拼命,只怕很难。
可是文登营已经步步逼近,是战是撤,必须拿出应对的法子,没有退路可言。一想到依旧昏迷不醒的皇太极,济尔哈朗头疼不已,宛如千斤重担压在肩头,喘不过气来。自己的生死倒是其次,大清皇帝的安危系于自己一念之间,这个责任怎么担得起?
他望向下首一人,问道:“谭泰,你负责西面防御,现在敌人已到了何处,离滦州还有多久的路程?”
出身舒穆禄氏的谭泰是镶黄旗固山额真,负责整个滦州军营西面的防御,也就是面向北京方向最重要的防线。他闻言站了起来,答道:“今早探子回报,文登营已经到了丰润县,离滦州约一百里,若是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可至,不过其部多为步军,最快也要两三日左右。”
众人一阵骚动,一百里的路程,若是换做全员骑兵的清军,朝发夕至,敌人可谓逼到家门口了。
济尔哈朗继续问谭泰:“西线由你负责,若是你来指挥,面对文登营,你会怎么打?”
谭泰迟疑了片刻,然后回答:“若是只有两黄旗镇守大军后路,自然要坚守滦州,等待左右两路大军会师,不能被一支孤军深入的明军乱了阵脚不过,圣上圣躬违和,至今未醒,为保全圣上万金之躯,从山海关出关,似乎才是万全之策”
这句话说得漂亮,其实说白了就是撤退,面对来势汹汹的文登营不战而逃。济尔哈朗有些失望,这么做就等于抛弃了两白旗和正蓝旗,而且也无法向皇太极交代。他望向其他人:“谭泰建议出关,诸位的意思呢?”
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站了起来,不急不忙地说:“我赞同谭泰的意见。文登营让其他明军拖住睿亲王和肃亲王,摆明了就是想直捣黄龙,用心险恶。两黄旗不怕打仗,但圣上的安危高于一切,切不可被明军牵着鼻子走,及早出关才是上策,在关外再与两路大军会合也不迟。”
济尔哈朗一看,却是谭泰的兄长,舒穆禄扬古利,一等总兵官、世袭超品公,正黄旗的元老级人物,他加上谭泰,就是两黄旗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即使自己被授予临时统帅之职,也不能对两人的意见视若无睹。再看看众人,有人频频点头,有人低头不语,看来赞同或者默许撤退的人不少。
济尔哈朗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调:“圣上交代过,大清举国之兵而来,耗费钱粮无数,切不可空手而回,况且关外劳力急缺,虏获丁口是重中之重,事关大清国运。你们可要想清楚,若是这么走了,待圣上苏醒后,如何向他交代?”
听到这番话,谭泰等人一时语塞,皇太极在病榻上的交代确实如此,济尔哈朗倒也没说错。
吏部启心郎索尼眼珠转了转,站了起来:“郑亲王所言极是。圣上乃圣明之君,高瞻远瞩,他的话万万不可违背,我不敢苟同擅自出关的提议,为今之计,唯有上下一心,击退来犯之敌,接应左右两路大军和虏获的丁口、钱粮后再行出关。”
议政大臣图赖也站了出来,附和索尼:“启心郎说得不错,大敌当前,妄议撤退就是违背圣旨,敌若来,我必战,大清勇士何曾怕过猪羊一般的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