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娆将田地说成是陆凶一人的东西,农氏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与儿媳陈余苗使了一个眼色,农氏一手擒住阿娆的手腕,一手从怀里拿出婚书,高声道:“婚书是你自个儿签的,这你总不能抵赖了,上轿!”
阿娆知道这东西在她手里,只是一直不清楚上头的内容是什么。前日朝儿情况不好,柴房又暗,原身根本就没看上头是什么内容就签了字。见农氏拿出来,阿娆脚跟使劲往后一退稳住拉扯,手一探,便去夺农氏手里头的婚书。
农氏不知为什么,对这东西警惕得紧,阿娆一伸手,她就猛地将手一撤。阿娆当即抓住那张纸的一角,见状农氏更加紧张,一扯,只听“刺啦”一声,那张婚书的大半,就落入了阿娆的手里。
陈余苗本想上来帮忙将阿娆推上花轿,但见那婚书被撕下来,她一怔,就去喊农氏:“娘!”
农氏也被阿娆的速度惊住了,陈余苗一嚷,她立马醒了神。正欲伸手去夺回婚书,她一抬头,就对上了阿娆亮晶晶的一双凤眼。
阿娆从小背香方,早就练就了一目十行的能力。戏谑地盯着农氏,她讽刺地笑了一声,将婚书举起来,一字一句:“三百两向陆农氏聘陆薛氏阿娆为吾儿洪崔为妻,从此阿娆生死,与陆氏无关,以此为证。大伯娘,这就是你说的好、姻、缘?”
三百两若是聘礼,眼前洪家送来的,却除了一顶花轿再无其他……说得好听是改嫁是逼嫁,实际就是把阿娆卖给邻村那个傻子!
半张“婚书”在阿娆手里举着,被风呼得咧咧的响。眼神好的相亲们便是看不完全,也看到了那用浓墨写出来的三百两。确定了阿娆口中的话,乡亲们瞬间交头接耳起来。
阿娆也不会错过如此好的时机,咬着下唇,她眼眶里瞬间泛开一片晶莹,“十几年前,公爹过世,伯娘也是如此欺负婆婆和相公一对母子。十几年后,相公没了,伯娘又想故技重施,卖了阿娆,再让朝儿一个人流落在外吗?”
阿娆长得清秀,是小姐出身,身上总有些让人亲近的气质。来到桃源村的这两月,众人虽然还没来得及深入接触阿娆,但也能明白阿娆作为寡妇的苦处。看她泪包在眼里,却还是坚强地没让泪掉下来,各人心里都有点同情,同样丈夫常年身处兵营的徐嫂子心里头一酸,终于忍不住要站出来。
不过,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拨开人群,提着半只狼的黑汉子站在人前,阴恻恻地望着农氏道:“她丈夫尸骨未寒,你们就想把人卖了抢她家的田地,就不怕夜半鬼敲门吗!”
质问农氏的汉子其貌不扬,却生得人高马大,只往面前一站,就能感觉白天变了黑夜。
此下他虽未站到农氏眼前,但那眼神和他手里提着的血淋淋的大狼,还是让农氏觉得格外瘆得慌。
打了一个激灵,农氏心里头忽然有些羞恼。
“老娘管教小辈,关你什么事!”上下扫一眼那汉子,农氏胖脸上肥肉一抖,“你是太平村的人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陈余苗饶有意味地一笑:“我也没见过,是张生面孔。哦这儿这么多男人,就你一个为弟妹出头,不会是……弟妹的奸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