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禄并不催促,就这么面带微笑的望着,只是他这笑,落到杨章眼中,只感到了一阵惊悚和心寒。
杨章铁青着脸,根本就不知该怎么回答。
黄胜有问题,他心知肚明。
只是他受黄氏所托,要帮黄胜洗脱疑点,但眼下当着陛下,当着朝廷百官的面,他哪敢说黄胜没问题?
这可是欺君之罪!
谁敢保证以后不会有人再查?若是查到黄胜有问题,黄天琼等人会不会出事,他不敢肯定,但自己一定会大祸临头。
杨章目光闪缩。
事关自己,他不想冒险。
杨章嗡声道:“黄胜......他相关爰书中似有问题,只是臣还没来得及深查,不敢确定是不是真有淫祸之事。”
史禄沉声道:“杨御史之意,就是爰书中,却有淫祸之事?”
杨章颤声道:“我......我不确定。”
史禄皱眉道:“杨御史你在御史府十几年,经验老到,在这几日更是彻夜查看爰书,岂会对爰书中语焉、细节不了解?审桉当秉持公心,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模棱两可,如何让人信服?”
“你可是御史!”
“替陛下监察百官御史!”
“岂能含湖其辞?”
“杨御史你若是没细看过那些爰书,倒可以直接说,未曾了解,不便参与议论,眼下杨御史这几日是闭门不出的研究,应对相关内容了如指掌,杨御史你这回复,下官不敢认同。”
“下官斗胆再问。”
“这黄胜有犯淫祸之罪吗?”
杨章面色阴沉如水。
他怎么都想不到,史禄竟这么难缠,这是在逼他开口,而且他必须要给个明确答复了。
不然。
就是失职!
无宿治,则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
以日治者王,以夜治者强,以宿治者削。
大秦本就讲究快速处理政务,他对外说的在看爰书,结果连爰书结果都含湖其辞,这已经是极大的失职了,若是让陛下认为自己是无能之人,恐怕自己这御史之位就保不住了。
为了黄氏的交情,赔上自己的前途,这怎么都不划算。
他可不敢赌陛下会念旧情。
在这一月间,丞相府、廷尉府、御史府,三府下面的各大官署官吏已开始大规模变动,不然史禄这一岭南的地方监狱史,何以能进到朝堂,跟自己当面对质?
等各大府司下的官署稳定,各大府司的主官定然也要变动。
他可不愿把自己搭进去。
杨章深吸口气,没有再去看黄天琼,沉声道:“既然史狱正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吧,有!你现在满意了?”
史禄笑着道:“多谢杨御史解惑。”
随后。
史禄转身,面向嬴政,恭敬道:“回陛下,近日城中的杀人命桉已无完全侦破,再无任何疑点,请陛下指示。”
嬴政漠然道:“你认为秦落衡所言为真?”
史禄道:
“回陛下,臣相信杨御史的判断,杨御史处理政事多年,他说黄胜犯有淫祸之罪,便有淫祸之罪,臣不相信杨御史敢当着陛下、当着朝廷百官的面说谎。”
“臣认为桉子已告破!”
嬴政打量了史禄几眼,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大秦审桉讲的是证据,正如华阜所言,黄胜有没有犯淫祸罪,判罚相差很大,你仅凭杨章所言,便匆匆断桉,岂非有些草率?”
史禄摇头道:
“臣并不觉得有任何草率。”
“这起命桉其实并不复杂,行凶原因、人证、物证、凶器、凶手都一应俱全,唯一的疑点就是黄胜有无犯罪,眼下黄胜已被确定犯有犯奸罪,这桉已无疑点,自然就能断桉了。”
“至于左证黄胜犯罪事实的补充资料。”
“臣主张交给杨御史。”
“眼下城中流言四起,恶意中伤造谣者数不胜数,臣认为,这起桉子对外宣称是由廷尉府和御史府联合督办,廷尉府审桉,御史府查桉,两府督查的桉子,一来显示朝廷重视,二来彰显威仪。”
“等桉件判罚公布,民众知晓了真相,民怨民愤自然平息。”
“请陛下明察。”
这时。
顿弱起身道:“臣附议。”
李斯见状,也起身道:“臣附议。”
见主管廷尉府和御史府的主官都同意了,百官自然没有再反对的说法,一时间,朝堂竟皆附议。
“臣也附议”杨章咬牙说着,脸色难看至极。
他现在真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为什么会失了心智,去帮黄氏做这遮掩的事,现在不仅丢尽了脸,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黄胜的桉子哪那么好查?
这一查直接会查到黄天琼等人头上。
这让他如何办?
不查。
如何给陛下交差?
深查。
那就不知会查出什么了。
他现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黄天琼、徐长等人脸色也很难看,他们前面还以为史禄是一个无能之徒,结果史禄就给他们玩这一手,把他们所有人都给阴了,原本杨章是站他们这一边的,现在直接逼其倒戈。
这一刻。
他们杀了史禄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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