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太远,声音太低,李柘没什么都没听清,正想再努力努力、听清楚一点,王明德转过身来,含笑说道:
“李柘,在伪明你是游击将军吧?既然过来了,又有出谋划策的功劳,升一级,做个参将如何?待到重庆解围,我等上报总督大人,替你保举为保宁参将将,如何?”
李柘装作喜形于色的样子,高声大喊:
“谢两位大人赏识,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看到这种表态,王明德很满意,走进后堂不久,拿出来一份空白任命状,四川巡抚的大印赫然在上,斟酌片刻,写下“兹委任李柘为署理保宁府参将”几个大字,拿出私印盖上。
程廷俊从头看到尾,阴森森脸上拂过一丝笑容,见状也拿出私印盖上,轻轻吹了一下,展示给李柘看。
李柘赶忙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谢大人!”
程廷俊正要将任命状放到李柘手上,发现有点不对劲,想了又想,什么不对劲呢?头发!
手又缩了回来,皮笑肉不笑地发出嘶哑的询问:
“李参将,既然已经投靠,要不这头,剃了吧!”
李柘以为大事将成,这句话恍若一盆冷水泼下来,将身体内外泼了个冰凉,“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内心闪过吴三桂、洪承畴、李国英等等前辈,面前的这俩,也是降将,剃过头的,怪不得一脸怪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以后光头!这姓程的真是可恨,必杀汝!”
李柘心思万转,脸上却不露半点异样,连忙开口:
“应该的,应该的,剃,必须剃!我大清如日出生,君临天下,剃发是新朝雅物,不胜欣喜。末将愿意剃发明志,请大人明察!”
王明德走过来,从程廷俊手中夺过任命状放到李柘手里,一脸笑嘻嘻:
“可千万别勉强,这剃了头,可回不了头了。万一今晚事发,你必死无疑。”
李柘心里一万个妈妈批,脸上还是一脸坚定,大有不让剃头就撞死在这里的架势;
“既然已经投诚,就得遵守规矩。上山入伙还要个投名状。我对大清一片忠心,天日可表,自愿剃发,若是身死,只能怪末将命不好。”
“好好好,你很好,来人啊,给李参将剃发!”
江风阴冷,剃刀冰凉,浓密的黑发一溜溜落下,李柘闭上眼睛,努力不让人看到哀伤。
作为穿越客,不留明式长发、发髻,可以,但被逼剃发,留一个金钱鼠尾辫儿,委实心里过不去。
“这掉落的,不是头发,是我向死而生的牺牲。”
李柘暗暗发誓,一定为此牺牲报仇,祭奠自己,也祭奠大江南北无数抗争剃发身死的百姓。
随着辫子结成,风吹过,头皮更加冰凉。
李柘就着木盆洗了把脸,看着水中的倒影,面容清秀,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秀才;一双剑眉,格外增加了剽悍之气,只是这头皮蹭光瓦亮,破坏了原有的和谐之美。
王明德笑嘻嘻,程廷俊也咧出一抹笑容,看着李柘这头皮,甚是满意。
“李参将,天色不早,为防止意外,出城去吧,别忘了天明战事,号炮为准,一举破贼!”
李柘躬身抱拳,“喳!”
这一声“喳”,是模仿清宫戏来的,却不知这俩总兵还不是旗人,不能说用错,倒是凑了个趣,引得俩人哈哈大笑。
李柘转过身来,跟着引路清兵出城,一路观察防卫,心里暗暗记下。
不多时,回到江边,径直划船,去了原先那个船舱。
谭文、谭弘还等着,
事关大军,
不容半点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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