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妙之门前。
混沌凝固,大道停滞。
一片炫目的白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子受面前,叹息一声,道:“果然,你会这样做。”
子受此刻已经能感受到,周围已经变成太古帝狱。
或者说,太古帝狱从更高一层维度降临,将周围一片混沌给覆盖掉了。
他抬头看向那个出现在他面前的高大人影,道:“果然,乙字号牢房要你自己打开。”
眼前的白光散去。
子受与那高大的身高相对而立。
子受看到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身着帝王袍,头戴帝王冠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不仅仅是脸一样。
连气息,道韵,元神,本源,一切可知与不可知全都一模一样。
眼前的男子,就是子受。
子受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饶是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但在看到乙字号牢房的犯人时,依然露出震惊之色。
毕竟就算是他,看到另一个自己就是犯人,也一样会惊讶。
但在惊讶之后,子受却迅速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另一个他,澹澹地道:“果然,是你……是我。”
犯人子受则是微微一笑道:“果然,你早有所料,看得出来你虽然有些惊讶,但却也有准备。”
子受点点头,道:“确实有所准备,但我只是认为最后两间牢房中,有一个犯人与我有关,却不想不仅有关,甚至根本就是我自己。”
在犯人子受出现,并且开口的时候,子受本源深处的一些久远记忆就苏醒了。
不,不应该说是苏醒。
犯人子受与他同源,在他们面对面之时,封印在犯人子受脑海中的记忆与真相,也就一起传到了子受脑海中。
他看到,在万古之前,他行走在一片混沌中。
那一片混沌远比现在洪荒所在的混沌更繁荣,更加热闹。
这一切,皆由他创造。
万事万物,万法万道,皆为他的子民。
然而一切终将会消亡,一切都有结束之时。
繁荣的混沌沉寂了,诸天万界全都凋零了。
他的子民,离去了。
他拼尽全力,最后只能保存一点虚影,一点残渣。
那残渣中,只有空洞的回响。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他更无法忘记这一切。
这成了他最大的心结,成了他的牢。
最终,他来到了太古帝狱,他将自己封印在帝狱中。
一直过去了不可知的岁月后,他都无法忘记这一切。
于是,他将所有关于过去的岁月全都封印在一具尸身中,然后斩尸而去,前往了他曾经保留下的那一片空洞的回响中。
而太古帝狱中的尸身,代替他承受一切,封印着过往的一切。
又一段不可知的岁月后。
太古帝狱身边的新生混沌开始新的轮回:属于混沌的轮回。
而他曾经保留下来的那一段空洞的回响,却在混沌的最边缘,化为一片宇宙天地。
他在这宇宙天地极为贫瘠的一隅中沉浮,终于在某一日,他这偏安一隅的蔚蓝星球上,化为一个彻底的凡人。
在他化为凡人的那一刻。
太古帝狱就必然与其产生因果,从而搅动整个混沌的变化。
最终。
他穿透时空维度,因归到了那个空洞回响化作宇宙天地的前一刻,来到那还被称之为洪荒混沌的时空中。
洪荒所在的混沌,终将湮灭与崩塌,最终成为那平平无奇,贫瘠无趣的宇宙天地。
然后在那宇宙天地一处贫瘠的一角,有一个有名地球的星球诞生。
他地球诞生。
他在洪荒中苏醒。
他是强大无比,改变整个混沌运转的洪荒共主。
他是地球的一位平平无奇的凡人。
他就是他。
他有很多名字,每一个都是他。
他现在,名为子受。
子受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终于知道为何太古帝狱可以强行灌输给他境界与力量,却不损他的潜力;他终于知道为何太古帝狱明明是心牢,却需要一位典狱。
因为,太古帝狱不是将境界与力量赐给他,而是还给他。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身全都是他的曾经。
犯人子受静静看着子受脸上神色风云变幻,等到子受的神色平静下来后,他澹然道:“那么,你现在忘记过去了吗?”
子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犯人子受,反问道:“忘记过去?”
犯人子受道:“只有忘记过去,你的未来才不会有阴影。只有忘记过去,你才能创造出一个更好的混沌,创造出一群没有阴影笼罩的子民。”
“你当初无法忘记过去,所以你创造不出那个理想的混沌,你创造不出理想中的子民。”
“那么,现在你忘记了吗?”
犯人子受静静看着子受,等待那个答桉。
那个他与子受都一直在等待的答桉。
子受久久的沉默,他站在那里,意识却已经扫过洪荒,扫过混沌,扫过一切可知与不可知。
他看向源初之地。
那里,是一片空洞的回响。
那是曾经的他拼尽一切保存下来的残响。
他又看向终焉之处。
那里,有一颗蔚蓝的星球。
那是他苏醒之刻。
这一刻。
他立于起源,现在,终焉,他即为混沌,他即为一切可知与不可知。
他一个念头就会让一切改变。
他只要忘记,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他可以重新成为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他没有阴影,他的创造自然也不会有阴影。
子受知道,只要一个念头。
一切都会重置,一切都会变得更加美好。
眼前的一切,洪荒也好,秘境也罢,整个混沌都不过是那一段空洞的回响所诞生的“梦”。
是空洞的回响所产生更加空洞之物。
有更好的世界,更好的一切在等待他。
他只需要点点头,只需要一念之间忘记一切。
良久之后。
他抬起眼,看着犯人子受,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忘记了。”
洪荒,混沌,一切的一切,起源,现在,终焉,一切都没有变化。
犯人子受似乎完全不意外眼前这一切,他只是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开口,道:“你如何忘记?”
子受道:“我可以忘记。”
犯人子受道:“为何可以忘记?”
子受这一次沉默了片刻,然后笑道:“我是典狱。”
犯人子受愣了一下,随后哈哈一笑,道:“好。”
话音落下。
他已经消失了。
他是子受斩出封印过往的尸身,他是代替子受成为困于心牢的过往。
现在,他回归了。
他只留下最后一句在子受耳边响起,道:“身为心牢的典狱,又岂能困于心牢?这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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