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知府衙门里坐着一大群乡绅地主,七个知府到场五个,所有人都在等着建宁知府牛莽山发话。
瘦弱的男人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时而顿悟抬头,时而摇头晃脑。
“别逛了,我的亲爹呀,你倒是快点想办法呀!那个杀神现在可是要对我们动刀了。”胖胖的延平知府王卫岚气的把杯子都摔了。
二人以前是同乡,也是师兄弟,出来之后做了大官,也给家乡长脸,可现在家里出了大事,亲戚家人都眼巴巴看着他们呢。
牛莽山转头怒视着他吼道:“你瞎么?没看到我在想办法么?反倒是你,就只知道在这里喝茶,催催催,把我催死了,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王卫岚张了张嘴,但想到自己理亏便闭嘴低头了。
“真是怪事,平日里,虽然我们这些个地方官和朝廷没多大关系。但朝廷也不会允许我们胡闹,现在那个魏旭在福建大开杀戒,他们都跟瞎了一样,装着没看到。”
王卫岚皱眉问道:“会不会他也是严阁老的人?”
“你是真傻。他要是严阁老的人,清流能忍?还记得去年么?你修河堤多用了五千两银子,清流的人都恨不得扒你皮,拆你骨,要不是老家人筹钱给你垫上,你这官帽早就和你的头一起下地狱了!”牛莽山也是服了自己这个神仙队友。
“他是清流的人?”王卫岚立刻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要是清流的人。严阁老能放过他?小阁老怕不是早就把他整死了。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牛莽山转头看着门外天上的烈阳说道:“恐怕是万岁爷的人,但就算是万岁爷的人,清流和严党能放过他?怕不是要把他挤兑死,但严阁老却提拔他做了福建承宣布政使,这就怪了。”
“对啊!严阁老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老不死。”
“哎,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牛莽山猛的睁大眼睛说道:“利,对啊!就是利!浙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魏旭过去就搞定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不知道多少省有亏空,严阁老八成在等着他的钱补亏空呢!”
“那清流和他又有什么利益呢?”
“一条鞭法啊!”牛莽山冷笑道:“现在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正在施行,很多条款都可能是盯着魏旭的办事方式在改。如果真让张居正改成了,你认为清流的地位还会像现在一样被严党压着打?就算帮了浙江,他还有那么多银子,两千万两,路过建宁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那么多大船,全是银子呀,五万军队护航,难怪万岁爷那么爱他。”
“那我们怎么办?等死?”王卫岚白了他一眼,内心全是鄙视。
“等死倒是没必要,但他肯定不会让我们好好活,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死的好看点。”
王卫岚急了,他拍桌而起指着牛莽山怒吼道:“难道真要把地给那个孙子?”
“那你说怎么办?你除了在这里鬼叫,你还有什么办法,你说。”
“哼,既然他让我们死,我们也不让他活,大不了同归于尽。找几个杀手把他做了。”
牛莽山被他这条妙计气的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老牛,你别倒呀,你要是倒了我可怎么办呀?我一个人可顶不住呀。”王卫岚跪在他面前,掐了半天人中才把他掐醒。
“我的大爷啊!”牛莽山拉着他的衣领子哀嚎道:“你是我亲生大爷,你是我亲爹行么?求求你别瞎搞呀。人家可是宫里面的人,是能通天的。化雨田知道么?一个管织造局的,承宣布政使见到他都得点头哈腰。你把魏旭杀了,严阁老不会当过我们,清流不会放过我们,皇上更不会放过我们呀!到时候九族肩膀上都扛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呀,你万万不可冲动。”
“哎呀老牛,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人性子直,嘴巴快。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倒哇,我一个人真撑不住。”
牛莽山咳嗽两声之后说道:“扶我起来,给我碗水。”
坐下喝完水之后,牛莽山苦笑道:“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盘踞福建也快百年了。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强龙要真是想压我们地头蛇,也不是没手段。诸位也都看到了,那三家是个什么下场,血亲全部被杀。剥皮萱草,咱们就认了吧。”
“可这毕竟是我们要吃饭的地,要是都给了,我们要饿死么?”王卫岚急了。
“饿不死你,放心吧。”牛莽山看着远方说道:“他肯定会花钱买,要不然,会请我们吃饭?早剁了,这小子是个狠人,到时候去了,你闭上你的臭嘴,我来说话。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入夜,福州大街小巷依旧热闹,店门都开着,灯火通明,宛若京城。
醉仙楼内,许景升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前轻轻闻了一下,坐在一旁的王卫岚急得要死,“什么时候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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