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瞧瞧这是谁来了!”刘茵听见车动静迎出了门,接住了从车上下来的大孙子笑着招呼道:“是我大孙子啊——”
“妈,可得抱稳了,可沉了”
赵雅芳笑着叮嘱了一句,随后扶着老太太下车,又去拿车上的包裹,那是李唐的随身行李。
刘茵颠了颠大孙子笑呵呵地说道:“真是沉了呀,奶奶这才多长时间没见着啊,咋胖了这么多?”
“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李唐的脑门道:“都快胖成小年猪儿了——”
“老太太,嫂子。”
顾宁抱着李宁从屋里迎了出来,还没下台阶便被老太太给拦住了,怕走不稳摔了孩子。
李姝是不怕的,见着太太和大娘来了,小跑着出了门厅,站在台阶上咿咿呀呀地喊了起来。
是叫太太和大娘的,只是喊的太快了,太兴奋了,连嘴了。
“哈哈哈——”
“咯咯咯——呵呵——”
李姝喊完还没发觉自己喊了啥,只看着大家笑便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了,怎么大家都看着自己笑啊?
她愣目愣眼地看了看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跑回了门厅。
刘茵抱着孩子,请了老太太先进了房门,这才带着两个儿媳妇儿进了屋,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话说不完的说。
韩建昆将一些赵雅芳带来的东西送进门厅后便去停车了。
见司机出去,老太太找了一圈没见着李学武的身影,便问道:“学武又出去忙了?”
“楼上呢,有工作。”
刘茵解释一句后便招呼她们往客厅里坐,秦京茹端了一盘樱桃出来,是后院树上结的。
“这还是大果呢,可甜了”刘茵捏了一颗掰成小瓣儿送进了孙子的嘴里尝尝鲜。
李唐还是第一次来二叔家,大眼睛四处撒么着,看哪哪新奇。
樱桃本是甜的,可在嘴里的一刹那会有一些果酸的味道。
李唐被嘴里的味道刺激的一皱眉头,随后低头看看奶奶手里的红果,好奇地要下手抢。
“知道馋了,跟家里吃饭抢着要上桌”老太太逗了顾宁怀里的李宁,道:“李宁馋不馋啊?”
“还不知道要吃的呢”刘茵扶着大孙子坐在了沙发上,道:“前儿个喂了一点小米糊糊,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可能是嫌味道不好。”
“看,小哥来了,认不认识小哥啊?”
老太太看看李宁,又看看李唐,怎么看怎么稀罕。
“差了一个月,差三斤份量”
刘茵拍了拍大孙子的屁股笑着说道:“小哥胖嘟嘟,小弟也胖嘟嘟,哥俩儿长大了比谁胖吧。”
“瞧着吧,瘦不了,骨架都大,学武和学文随了他姥爷那边的宽骨架了,两个孩子也是一样。”
老太太见李姝挤过来便抱在怀里稀罕着,说道:“就学才和李雪是老李家的小骨架,小时候就不胖,长大了脸上也没有肉。”
“那时候都吃不着肉,哪有肉啊,能长那么大个子都快要累死他爸了”刘茵笑着道:“三个大小子一个比一个能吃、能长个,跟上了肥的庄稼似的。”
家里的女人们聚在一起聊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男人:老的,小的,还有正在干活的。
二楼,李学武正在讲电话。
电话还是长途,从营城造船厂打过来的,正是徐斯年。
“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
徐斯年在电话里无奈地讲道:“这种还未定下来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跟外商胡咧咧呢。”
“那就查一查!查明白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严肃,也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京城的合作刚谈完,内部会议刚开完,远在钢城的外商就知道会议内容了。”
“老徐,是你糊涂啊,还是觉得咱们领导糊涂了?”
没等徐斯年解释,李学武强调道:“你不查,厂里可是已经开始查了,到时候你更被动。”
“查,查,我查还不行嘛——”
徐斯年无奈地解释道:“我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是怕有人兴风作浪啊,这可是营城!”
“谁敢兴风作浪?”李学武拧眉道:“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看他还能不能兴风作浪。”
“有的时候你就是太怀仁了,企业管理还能有慈悲心肠?”
李学武在电话里斥责道:“要都是老好人,谁当唱白脸的?”
“魏同调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问问他到底能不能把工作做好,要是没有这个能耐就给我滚回来,我再安排人给你!”
“唉——”徐斯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怨我了,我是整怕了,不敢有大动作啊。”
他在电话里说道:“你是不知道啊,现在营城的形势有多么的紧张,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那就趁这个机会杀一杀歪风邪气,省的积怨成疾,尾大不掉”李学武语气凶狠地说道:“告诉魏同,往狠了抓安全和监察工作。”
“你不要怕厂里这边的态度,你搞不好管理说什么都没用的。”
李学武警告道:“甭管对方是什么人,先办了他再说,这种事在咱们厂永远都是必杀的典型。”
“我最恨吃里扒外的人了!”
“好,好,下来我安排一下”
徐斯年无奈道:“新调剂来的待岗人员转劳动队是有管理风险的,怕就怕有人搞事情。”
“怕就能解决问题了?”
李学武强调道:“这件事情不要拖,立即要办,我倒是要看看谁在当鬼,捉出来我送他去打靶!”
听着李学武杀气腾腾的话徐斯年知道营城造船厂有人惹祸了。
杀身之祸,必死无疑。
现在的李学武轻易不发火,但发了脾气一定是要有个结果的。
尤其是这种对外关系上的处理,人家都跑到李学武办公室去问了,这是多么被动和严重的事情。
说轻了,红星厂上下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到位,有泄密风险。
说严重了,有人在沟通外商行苟且之事,企图对红星厂的生产和发展事业搞破坏。
要真是两地通勤职工巧合听进耳朵里胡咧咧也就算了,如果是干部职工传递过去的,一定要刹住这种歪风邪气。
李学武才不管对方是谁的关系,有这种行为的必须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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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还有一兜羊肉呢,今儿中午咱们包饺子吧。”
秦京茹手里攥着抹布从餐厅里走出来问道:“我叫建昆去地窖掏两个萝卜和馅,那萝卜再不吃就糠了。”
“不是还有小河虾嘛,搀和淀粉炸了吃吧,别放着了。”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建议道:“再看看有啥菜掂对两个,鱼也行,大骨头也行,别光吃饺子。”
“你倒是会安排,就往肉上叨,可见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
刘茵笑着说了儿子一句,随后给秦京茹说道:“就包饺子吧。”
“得嘞,我跟建昆说一声。”
秦京茹笑着说道:“菜就两荤两素,一个鱼一个大骨头,一个炸虾一个炒小白菜。”
“行啊,就听你安排”刘茵当然不能回了儿子的安排,笑着说道:“咱早点吃饭,可着十一点多一点就成,老太太习惯了。”
“好,我知道了”秦京茹应着声往门外去喊韩建昆,停好了车,人又往西院修鸡架去了。
上一次大雨不仅给四九城带来了内涝灾害,还让李学武家里的鸡架散了几块砖,要塌了的样子。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将大眼睛叽溜溜的李唐抱在了怀里。
“喊二叔——!”
“哈哈哈——!你说再等等的,等我会说话的。”
刘茵笑着给孙子扯了脚上的小袜子,只让孩子光着小脚丫。
李唐倒是不认生,伸着手抓住了李学武的衣服左右看着,习惯性地要用嘴去啃。
“小心哈喇子滴你衣服上,到口水期了”赵雅芳提醒道:“你反着抱他,让他背对着你。”
李学武可不敢让他啃自己衣服,他是不洗衣服,可要累着秦京茹和母亲了,即便现在有洗衣机。
刘茵是心疼电费,也用不惯那玩意儿,咣叽咣叽的,有加水放水的工夫还不如自己手洗了。
秦京茹洗床单被罩,或者家里的窗帘时会用到,洗衣服也很少。
既然不是自己劳动,就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大哥和毓秀呢?没回来?”李学武抱着李唐在屋里转悠着,让他看家里的摆设。
李唐伸手咬着自己的手指,看啥啥新鲜,也不要,也不闹,就是好奇。
“毓秀跟家呢,说是要写个材料,中午饭再过来。”赵雅芳解释道:“你大哥回来后又走了,说是书市那边开摊了,趁早去抢买。”
“中午怎么来?”李学武挑眉问道:“坐公交还是我去接他?”
“不用接,他自己骑车子过来,毓秀也是一样,甭管了。”
赵雅芳摆摆手说道:“忙你的,我们今天来就是串门。”
她逗了逗李宁道:“顺便来看看李姝和李宁,大娘都想孩子们了,是不是啊,李宁。”
“毓秀没往她嫂子那边去啊?”刘茵看向赵雅芳问道:“不是说回家了嘛?”
“是回家了,昨天晚上毓秀去看的,大胖小子,可壮实了。”
赵雅芳介绍道:“给拿的鸡蛋和一兜肉,我让国栋帮忙置办的,鸡蛋咱家攒不下,肉也不好买。”
“那天上午我去医院看了看,晚上学武和小宁过去看的。”
刘茵唠叨道:“我看着都挺好,就是家里人都不在,全是娘家人,有点孤单的。”
“要不说让毓秀多过去瞧瞧呢,也是给人娘家人脸面。”
赵雅芳从顾宁怀里抱了李宁道:“只是毓秀最近的工作也忙,科里好些个事呢。”
“辛苦点,多去陪陪”刘茵叮嘱道:“因为工作离得远,姬卫东回不来情有可原,要是当姑姑的这边离得近再不去就不好看了。”
“我回去跟毓秀说一下”赵雅芳没再跟婆婆说这个,只点头应了下来,至于姬毓秀怎么安排嘛……
当嫂子的,只能说话赶话说到哪是哪,就算是要传婆婆的话也是不好掌握分寸的。
有些话隔一人说出口就有可能误会了,不经意地带了个人的情感和语气,让人家听了不舒服。
婆媳之间如此,妯娌之间更是如此,她是农村家庭出来的,对村里女人的那种复杂关系更懂些。
顾宁是不关心这个的,只是坐在那哄着孩子,听着她们说。
问到她了会回答,不问到只是默默地坐着,她已经习惯了。
结婚以后跟婆婆和妯娌之间的相处让她知道在母女关系之外还有这么多复杂的牵挂和亲人关系。
这屋里坐着三代婆媳,要不是家风好,人多了难免会有叽咯。
就算是平日里风平浪静,可背地里保准是暗流汹涌。
今天你说这个不好,明天她说那个心坏,说婆婆的不公,说公公的唠叨,说孩子的烦闹,这家没消停时候了。
李学武只在楼下逗了逗李唐,随后便开车往俱乐部去了。
听于丽汇报了一些情况,处理了一些文件,赶在中午饭之前又回到了海运仓这边。
家里人多,虽然有三个孩子,可放一只羊和放三只羊没啥区别,有区别也只能是三只羊容易塌房。
饺子已经包好了,姬毓秀和大哥学文也到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又是有饺子,又是有好菜的,总要喝一点酒乐呵乐呵。
不过都没有多喝,老太太也抿了两钱的,李学武和大哥学文各喝了一杯,韩建昆喝了半杯。
饭后一家人哄了孩子在一楼李姝的房间里睡了觉以后,便坐在客厅说闲话,没有外人的事,只是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大哥学文一贯的沉默寡言,只在感兴趣的话题上多说几句。
说的多的反而是刘茵和赵雅芳,一个想着家里的事,要做一些了解和叮嘱,一个是长媳,得跟婆婆沟通这些个事,做安排。
你看现在李家不算什么大门大户,可做事总是要有规矩和章法的,该是刘茵教给媳妇儿的,赵雅芳几人是要听着学着的。
在娘家的时候母亲教着做闺女,结婚以后就要跟着婆婆学做媳妇儿,好以后教给自己的媳妇。
家族传承,无外乎如此。
有人问了,什么是传统,什么是传承,什么是家风。
其实你做错事了,回家挨你爸妈的训斥和教育就叫传统和传承。
你把正确的事做好了,并且教给你的孩子做正确的事,这就叫传承和家风。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谨和玄乎,更没有什么国学理论支撑。
再好的国学能传承多少载?
生活中代代相传的优秀品质才是亘古不变的优秀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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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武?你是要开会去吗?”
二楼走廊,李学武突然被谢大姐给叫住了,她招手道:“会议还有一会儿呢,我跟你说个事。”
“咋了,大姐?”
李学武转身往回走了几步问道:“跟这会有关的?”
“没关系,是前几天的事。”
谢兰芝示意李学武往窗边站了站,轻声问道:“你给人事这边递了个条子,要了一个证明?”
“上周的?招待所小金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我跟薛副主任在那边接待京城二汽的谈判,招待所所长秦淮茹找到我提了小金结婚被街道卡审核的事。”
“怎么?事情不对?”他看了谢大姐问道:“还是不好办?”
“都不是,是小金街道那边给了复函,提醒咱们注意政策。”
谢兰芝皱眉道:“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对婚姻审核比较严格,尤其是对出身有特殊情况的对象。”
“意思就是她们街道那边也没给办?”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道:“这政策是有明文规定,还是街道自行解读并且执行的?”
“咱们不是街道,也没接到这样的文件,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不过人家说有政策”谢兰芝摊了摊手道:“你说怎么办?”
“呵呵——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有拦着正常处对象的两个人不让结婚的政策,够神奇的啊。”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问道:“咱们人事查没查小金父亲以及她本人的问题,如果有问题她是怎么进厂的,还在招待所工作了?”
“我现在找你就是说这个问题,小金是你遇到的,我遇到的特殊情况可不止小金一个。”
谢兰芝正色道:“厂人事处协调人事工作都会有相应的审核和审查,不过关的连进厂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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