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我们的房子没坏,船也没事。”
从短暂避难的沙滩重新回到小渔村总共十几里地,却花了小渔村村民大半夜的时间。
叶寒玫的救助还算及时,除了两个倒霉的寄生壳】宿体之外,并没有再出现额外的伤亡。
人和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当其他人还在庆幸自己能在术士之间的大战中侥幸存活时。
那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却独自一人回到凌乱的草棚里,收拾好了寒酸的行囊,带上家里所剩无几的几条鱼干。
毅然决然地再次踏出了村落。
“爹...”
海边薄薄的晨雾中,这孤零零的瘦小身影死死抿住嘴巴,扬起脑袋,不让哭声和眼泪溢出来。
“小鱼儿!”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扭头一看,却是一个满脸风霜的渔家汉子有些局促地站在自己身后。
似乎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他咬了咬牙艰难道:
“小鱼,你爹已经没了,以后你就和二叔一家过吧。
二叔还有两把子力气,多出几次海,总能养活你们。
明年等你及笄,二叔给你准备嫁妆,让你能嫁上一户有田产的殷实人家,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大哥在下面也能瞑目了。”
让人有些意外。
这个敢跟黄篆诡仙抢人,偏偏身材瘦小像小萝卜头一样的孩子,原来竟是一个女孩。
大概是因为生活实在太过困苦,除了一双乌熘熘的眼睛之外,让她身上没有丝毫女孩该有的特征。
还不等沉小鱼回应。
男人身后就闻声走来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黄脸妇人,对他口气莫名地喊了一句:
“当家的!”
这三个字入耳,眼见着那男人的嵴背,就瞬间伛偻了三分。
沉小鱼看了看自己那脸色不是太好的二婶,还有跟自己一样面黄肌瘦的两个堂弟,深深吐出一口气。
扭头对着男人坚定地摇了摇头:
“叔,我虚岁已经十四了,是大人了,能自己养活自己。
我相信我爹一定还没有死,我要去把我爹给找回来!
婶子带着两个堂弟也不容易,我家的房子还有那张最值钱的渔网,二叔就看着料理了吧,多少能补贴一下家用。”
说完再不留恋,扭头大步走进凌晨之前的黑夜里。
在常人的想象中,渔民靠海吃海,海中自然有数之不尽的渔获,比起苦哈哈种地的农户要强上许多。
实则恰恰相反。
简陋的捕鱼工具,恶劣的海上环境,说变就变的气象,海夜叉之类的诡异、妖魔...
都让捕鱼这个行当充满了危险,只要下水一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沉小鱼的爷爷就是在一次出海的时候,只是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亮便莫名其妙消失地无影无踪。
同船之人甚至不清楚害了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多一口人远不是多一双快子那么简单。
即便前途未卜,沉小鱼也不想再拖累自己二叔一家。
很快,夜色中就只剩下一个男人无助的嚎啕大哭声。
里面有亲人接连离去的悲伤,也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深深自责。
打渔固然艰难,一个小女孩在妖魔诡怪横行的乱世中孤身流浪又怎么会更容易?
怕是只需几日,道旁又会添上一副惨惨白骨。
而这一家人的不幸,只不过是乱世中无数平民百姓的小小缩影。
在太平盛世的时候都是还能勉强活得下去。
但乱世浮萍们,却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正如此时刚刚踏上旅途的沉小鱼。
除了老人口中流传的故事之外,她对修行界的常识几乎是一片空白,比好歹是守陵人出身的王远还要不如。
不知道那个占了自己父亲身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找起。
只是靠着一股子倔劲儿,闷头跟着天上的一颗启明星,在山野里走出了好几里地。
直到眼前一片大雾突兀地升腾而起。
彭!
紧接着一道好似牌坊一般的华美门户便轰然挤出了雾气,正巧落到了她的面前,勐地吓了她一大跳。
门户高达丈五,金瓦朱门,檐角挂着串串斑驳的铜铃。
门板上镶着铁字,门楣挂着牌匾,但从小就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少女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
一群僧、道、俗、南洋、色目...各种打扮皆有的人影,从四面八方的雾气中接连现身。
看着这扇门户,有老主顾对着朋友飞速解释道:
“我们快走,江州的‘云楼鬼市’打开了。
我们这里只是鬼市通向外界的三道门户之一,可别让走其他门户的人抢了先去。
听说这一次是开市一周年大酬宾,桃掌柜心善特地从需要高级会员资格的主市,调拨了不少好东西到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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